黑色的梅賽德斯亮起車燈,駛進滂沱大雨,碾碎一地池水。
教堂的鍾聲響起來,在溼潤晦暗的雨色中迴盪。正午12點的鍾聲,寂靜而嘹亮。
轎車正前方的後視鏡裡,印出一個男人的臉。
茶色短髮,琥珀色眼睛,筆挺的鼻樑下面,是不苟言笑的薄薄的嘴唇。
車裡很安靜,只聽得見雨刷規律性地掛刷玻璃的機械聲音,和雨點砸在車頂的沈悶響聲。
車門鎖被快速開啟的輕微聲響打斷車內人的思索。
“Near在裡面,已經確認了。”
相澤打著傘站在門外,低頭看了看車裡的三個人。
“那麼,走吧。”
還差三分鍾,手錶上的指標正在向下午一點的時刻上一點點靠攏。
夜神月冷冷地看著他,一句話都沒說,然後,起身從車裡跨出。
從雲層間隙漏下來的天光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彷彿黎明將至的曙光。
1月28日,大黑碼頭,YB倉庫。
外面的雨在無聲無息地墜落,通往倉庫的走道里,陳舊而陰暗無比,只有幾束微弱的光線從破敗天窗裡射下來。
被廢棄已久的地方,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耳邊只能聽見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巨大空間裡迴盪得分外響亮。
夜神月走在最前方,身後跟著相澤、伊出和松田桃太,一步一步向入口處走去。隨著步伐的前進,天窗裡漏下來的光線在他們的臉上詭異地忽明忽滅。
他的腳步緩慢而沈重,一步步平穩地朝那扇大門邁去,越來越強烈的光線從前方大片地向他們迎面灑來,意義不明地刺眼。
夜神月的步伐沒有一絲停頓,目光堅定而冷冽,他彷彿看見那扇門在那裡等待著他,大敞著,發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門。等待他去親手開啟。
了結這一切,開始一個新的世界。就在這一決戰的時刻,讓所有的阻撓者,統統下地獄。
***
整個倉庫唯一可以讓光線進入的地方,只有頂部的那扇排風口,轉葉轉動的聲音隔絕了一切的寂靜。
那個孩子蜷縮著坐在水泥地上,雙手擱置於膝蓋,臉上戴著生硬的塑膠面具。
那張面具,代表著L。那個蜷縮於地面的姿勢,夜神月極其熟悉。
他不動聲色地皺眉。
Near,你遠遠不如L,沒有戴L面具的資格。
相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L,那四個人就是SPK,戴著面具的就是Near。”
“我可不能認同!”松田突然插話,“懷疑誰是基拉是你們的自由,可你那面具不正表明你想要一個人逃命的心情嗎?”
白髮少年輕輕拍了一下面具的邊緣,“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冷靜得令人窒息的嗓音,難以置信這是出自一個未成年少年的口中。
“這裡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有可能被基拉見到過相貌,也許名字已經被寫入了筆記,”少年邊說著邊舉起一隻手,習慣性地用兩根手指挑弄自己微蜷的頭髮。
“所以我要等一小時,不,30分鍾,看有沒有人被操縱後死亡。”
排風扇的轉葉發出沈悶轟然的機械聲響,似乎在計算著流逝的分秒。雨水順著天窗從外面滴落,流淌,在倉庫內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積聚成一個透明的水窪。
這沒有用,只不過是拖延時間,Near。
夜神月斂起下巴,半眯起眼睛凝視坐在地上的少年。他俊美的嘴角微微上揚。
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意味著他正一步步逼近勝利。
真沒想到控制著不發笑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就等著那家夥到來吧,我早看穿了。
松田抬起手錶:“Near,已經過了30分鍾,什麼也沒發生!”
“這是自然的,因為這裡並沒有基拉。”月接話道。
Near繼續保持著蹲坐的姿勢,說話的節奏平緩而沒有任何起伏:“好的,看起來大家都沒事,我取下面具。”
塑膠面具背後,露出一張尚未成熟的蒼白的臉。銀白色頭髮,灰黑色大眼睛,他象徵性地笑了笑,彎起的嘴角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嘲諷,和冷淡。這個孩子抬起眼睛與夜神月對視,嘴角繼續咧了咧,那個笑容愈發詭異。
“怎麼了Near,還在等待什麼?”月陰沈地一笑,隨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