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3 / 4)

使等待的時間變得不那麼難熬,反而頗為愜意。

十年了。自他離開他之後,已過了十年。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將人生以十年為一個單位計算,那麼時光便如白駒過隙,朝為青絲暮成雪;相反地,倘若單以一日為一個單位來計算,那麼十年的時間確然足夠改變一個人。

在這十年裡,襲滅變了不少。他的頭髮變長了,且由於遺傳基因而有輕微的少年白症狀,摻白的烏絲使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穩重許多,卻不顯蒼老;他的體魄變結實了,除卻繪畫外,他的嗜好亦涵蓋了登山、游泳,假日偶爾會參加自由搏擊的訓練,擺脫過去略顯單薄的瘦削身材,體型變得精實而勻稱;他的脾氣變古怪了,雖然依舊甚少大喜大悲起伏跌宕,卻有些陰晴難測,說好聽一點叫做性格,直白一點叫做悶騷。

歐洲求學十年,他由內在至外觀皆有不小變化,唯一不變的,是佔據心頭那抹永遠的白影。

十年轉眼過,他與旱魃的約定時限也即將屆滿,見到日思夜想的人影不再只是夜半時分的黃粱夢。

離家的那天清晨,他赤腳奔跑在下雨泥濘的街道上,路面的尖石割破他的腳底,他渾然無察,只覺胸口一團無名火焰不停地焚燒著,任憑大雨如何兜淋也澆熄不了。那時際,他心尖兜轉無數種情緒,憤恨、不甘、苦澀、酸楚、愛戀、不解、難堪,各式各樣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幾乎快將他尚未茁壯成熟的心靈擠碎。他的腳底流了很多血,眼眶積了很多淚,卻仍得不斷地奔跑,朝不是目標的目標奔跑,只因他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

他捨棄了他深愛的家,因為在那裡,他深愛的人給不起他想要的愛。

忘了自己賓士多久,也忘了自己在何時昏厥於何處,當襲滅再度睜開雙眼時,人已位在歐洲。狹窄的宿舍床榻邊,吞佛正坐在椅子上邊打盹邊看照著他。他搖醒吞佛,吞佛先是訝異他體內的迷藥退效的速度,爾後似乎又覺得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聳聳肩晃晃腦,吞佛娓娓道出他與旱魃的協議。襲滅聽完後的第一個反應是再給吞佛一拳,可惜他全身綿軟無力,落在吞佛結實腹部的拳頭力勁,比搔癢還小力。他一來拿他沒輒,二來也覺得現在抱怨吞佛為時已晚,索性收回拳頭,送了他一記白眼,要他給他一個理由。

吞佛也爽快地回答了,他說因為他想到歐洲留學但是缺乏經費,旱魃答應他只要他能說服襲滅一同前往歐洲,不僅可以補助他到他所設立的藝術學校就讀,還會每年提供講學金給他。吞佛給的理由乍聽之下合情合理,他本來就是個凡事以自身需求為優先考量的人,但他仍舊不認為吞佛說的全部都是實話,同一個問題十個人問他他可以丟出十種答案,而且每種答案都具有某個程度的說服力。

這是吞佛高竿的地方,也是他們相識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未能真正參透他的地方。襲滅擺擺手,表示接受吞佛所給的理由,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為真,當吞佛還願意給一個理由時,那個理由便有超過五成的真實度,而他也只是想要一個不算太假的理由,來撫平心裡的怨懣。

隔日,旱魃來到宿舍,表明了他的交易條件。他會提供他們金錢資助他們在學進修的學雜費,但畢業後,他們必須留在學校任職五年,在這期間,一切聽從學校的安排,並各自完成五件令他滿意的作品,其著作財產權歸學校所有。而所謂滿意的標準則全由旱魃自由心證,不需獲取他人評價,如此標準看似頗為寬鬆有彈性,然實際上沒有標準的標準往往最難達成。

吞佛早打定主意接受旱魃資助,自然毫無躊躇地一口答應,但襲滅不同。他莫名其妙地被擺了一道,莫名其妙地被綁來歐洲,莫名其妙地被告知自己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十年內都回不了故鄉,見不到一步,他無法當機立斷。他與一步的問題懸而未解,即便離家當時他曾心碎曾憤怒曾打算割捨掉一切,但他也明白他根本割捨不了,那只是氣話,只是他用來傷害一步也反傷自己的氣話。當憤怒累積到爆發的臨界點時,唯有狠絕地傷害彼此才能讓他稍獲撫慰,就像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塗抹一把鹽,痛到幾欲嘔吐之際心底會不禁然冒出一種快意一樣。當他漸漸釐清心中對失控的渴望後,他才頓了,以往循規蹈矩的他不過是一部分的自己,剝開為了一步而刻意壓抑的表相,潛藏於內在的是連他自己也不熟悉的襲滅。

在考慮旱魃提議的那幾天,吞佛不曾對他進行任何勸說,彷彿對自己的應允已然胸有成竹。兩日後他答應了旱魃的條件,吞佛才咧嘴說了一句‘聰明的選擇’。短短一句話可以有很多種解釋,襲滅很快地便攫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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