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了,原來的那個猶太人房東因為心肌梗塞一夜猝死,女兒從西海岸飛過來簡單料理後事,房子也易主了。據說他死後人們從他的房間裡搬出來許多流川當年的草稿,他還夢想著也許有一天流川又會捲土重來。
流川獲得老闆允許後獨自走到樓上他曾經住過的小閣樓,那裡還沒有被裝修,但是之前也換了不少任房客了。
他走到窗邊,那扇小小的,破舊的木板窗,向外望去。
那個時候,他什麼都沒有。
除了夢想。
流川走進紐約的地鐵站,上學的時候他剛下班就趕去學校,為了怕睡著坐過站,他在手上綁了繩子在門上,每次到站開門的時候,他都會被拽的歪過去,時間長了,手腕上被勒了一層繭。
他就想著,以後一定要帶仙道來一次,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下去,可以無比安心。
下車以後,流川走到電梯旁邊。這裡的電梯及其陡峭,超過45度的斜度,因為高所以很長。整個地鐵站頭頂做成了穹隆形,抬頭望上去,像籠蓋四野的蒼穹。四周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只有頂上透下來的日光。流川站在電梯上,風很大,彷彿在透過一個巨大的隧道。往下看去,好像快要跌下去似的,有種讓心臟顫慄的興奮感。
上到一半的時候,有若有若無的歌聲傳來,鬼魅般的女高音,是被風吹下來的。穹形屋頂起到了良好的回聲效果,電梯被罩在一個圓筒裡,歌聲就在筒壁上若隱若現,一部分溶進去,剩下的散開來,繚繞在四周,虛無縹緲。
越往上,歌聲越清晰,清澈激越的海豚音,一波一波地湧過來,說不出的空靈聖潔,彷彿坐在巨大的教堂裡,傾聽從天堂傳來的天籟之音,流川突然想到了 Siren,希臘神話中的海妖,用甜美的歌聲迷惑往來的水手。那些水手,是否和自己一樣,站在漆黑的電梯通道里面,迎面是冷冷的風,夾雜著湧動的鬼魅之音。
走出電梯是一個小小的室內廣場,柔和的光線。歌聲停下,有掌聲響起,流川側過頭,看見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揹著手靠在牆上,深棕色的面板,臉上掛著笑。面前擺著一個盒子,剛剛在旁邊欣賞他的歌聲的人微笑著走過去往裡面丟硬幣。
流川也走過去,給了他十美元,男子笑得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對他說:Thank you。
這裡總是各種民間藝術家的表演舞臺,十年前是一位女高音,經常唱的曲目是《music of the night》和《memory》。
那時候他沒錢,就來回坐電梯偷偷聽,一邊在想,以後要帶仙道來聽。後來有一天他沒見到那個歌手,問了人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吸毒過量死了。
我們總是以為時間很多,所以才敢肆意傷害。
中央公園的樹木依然繁茂,熟悉的陽光,熟悉的馬車。樹下坐了不一樣的人,陌生的面孔,看起來卻是那麼熟悉。
流川走過去,身邊傳來一個聲音。
“先生,要肖像畫嗎?”
他轉過身,樹下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藍色的眼睛,瘦瘦的身材,只穿了單薄的襯衣,深秋的風吹過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有一點瑟縮。
“很便宜的,先生。”
流川默默坐下,看著那個少年露出興奮的神色,坐下來開啟畫板,全神貫注開始畫他。不時地停下來,搓搓手,然後不好意思的抬頭對他笑。
他坐在那裡,思緒卻飛到很遠的地方,恍惚間聽到鐘聲。
少年察覺到他的神色,笑著說:“啊,那是市政廳的鐘聲。”
“……幾點了?”
“十二點,先生。”
“……先生,先生,您怎麼了?”
他茫然抬頭,男孩子擔心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模糊不清。
“您哭了。”
一步錯過,步步錯。
也許正如南烈說的,流川楓其實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去了,在夢想破滅的同時。
在仙道離開的同時……
24
第 24 章
南烈的定婚典禮在他們原來居住的城市舉行,盛大而隆重。南家低調多年的愛子突然浮出水面,人品家世長相又都是一等一的好,愛湊熱鬧的娛樂媒體都派了人來。流川坐了飛機回到闊別十年的國家,去參加他的婚禮,看到他穿了以前完全不會穿的風格的禮服站在豪華的大廳裡,收斂了一切鋒芒,溫柔地挽著未婚妻的手。渾身散發著屬於成熟男人的不動聲色的魅力。
有記者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