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他,問的無非都是為什麼現在才在公眾面前現身,以後會怎麼致力於公司的發展什麼的。都被他彬彬有禮地應付過去。一個笑容輕浮的娛樂女記者問道:“南烈先生,聽說您簽下婚約以後也戒了煙,是為了您的太太嗎?”
譁眾取寵的問題,卻讓南烈露出了冰冷的神色。流川也停住腳,站在原地。
南烈半響不作聲,沉默的時間太長,等著鼓掌的人群疑惑地騷動,臂彎裡原本幸福地笑著的女孩兒不安地抬頭看他,他低下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抬頭對錶情僵硬驚惶的女記者一字一頓地說:“這個,是為了紀念我最後的,年少輕狂。”
人們開始釋然,女記者也順勢稱讚他有詩人的言辭,只有流川明白他真實的意思。
整個典禮,從開始到結束,南烈都沒有看他一眼,說過一句話。
會執著地追過世界上最大的海洋到地球的另一面,會默默等待七年的年少輕狂,已經不再有了。
結束時送賓客的時候,南烈站在門口和來賓一一握手告別,輪到流川,他很坦然的注視著他,輕輕握一下,放手。
他終於對他說了整個晚上唯一一句話:“流川,仙道彰三年前就離婚了。抱歉現在才告訴你。去找他吧。”
出了飯店以後,流川打了輛出租,去了他原來的學校。
還隔了一條街的時候他下了車,慢慢地自己往那邊走。時間太晚,只有繁華的商業街上還有燈光,靠近學校的地方都黑了,不遠不近的有幾盞路燈亮著,微弱的清冷的白光投在地上。
走到門口,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流川凝視著和十年前一樣的鐵柵欄門,手指一根根撫過去,冰的粘手。呵出的白霧和指尖的觸感一如十年前一般鮮明。
記憶重合。
他轉過身看向遠遠的一個方向,十年前天還沒有黑透,周圍還有稀稀落落的人來人往,地上厚厚地積了雪。
十年前他在這裡等。十年前有一個少年正在向這裡急匆匆地奔過來。
十年前寬闊的背脊,穩穩的腳步。
十年前的燈光。
十年前仙道以為他睡著了,其實他一直在靜靜地聽他說話。
十年前的體溫,小心翼翼的呼吸。
十年,這麼漫長的時間,他們都把自己的愛人給弄丟了。
他摸出口袋裡的手機,裡面只有一個號碼。即使說是空號,他也捨不得刪。
自始至終,只有仙道。
原來。
仙道凝視著窗外紛飛的大雪,背後浴室的門開啟,快要上初中的女兒邊擦頭髮邊走過來:“爸,在看什麼?”
他轉過頭微笑地看著外貌神色無一不酷似他的女兒,說:“沒什麼,看到雪想起我20歲那年的事情。”
“什麼事情?”爬到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的女孩子有著修長的四肢,聰明可愛的臉蛋。
“……曾經有一個理想,那個時候。”
“什麼理想?”
“看馬路上的燈。”
“真是的,這算什麼嘛,爸爸騙人。”感覺到被敷衍了的孩子不滿地嘟起嘴。
仙道低下頭溫和地笑,揉著女兒的頭。
雪地裡,流川在他的背上熟睡著,就一直這麼走下去,看馬路上的燈。
南烈站在飯店的落地窗前看外面的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來。他的未婚妻坐在梳妝檯前卸妝,從鏡子裡愛慕地看著他的背影。
“烈,在看什麼?”輕柔地偎過去,乖巧地發問。
南烈低下頭看她,臉上帶了點微笑。
“沒有什麼,我在想公司裡的事。”
“下個禮拜是情人節,我們在家裡過吧?人家學了好久的料理,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還是去外面過吧。去哪都聽你的。”
“這樣啊……那也好,我要去東京購物~!!”
南烈寵溺地撫摸未婚妻的頭髮,年輕單純的眼睛裡面滿滿都是崇拜和仰慕。起碼她是真的愛他。
坐在黑暗裡,等待流川回家,進門抖落一身的雪。一生一次的情人節。
流川走在三環路邊的人行道上,雪花大朵大朵落在身上,身邊擦身而過的行人很少,低著頭,匆匆往家趕的樣子。
他慢慢走,看著路上的車流分成兩列,黃色和紅色的尾燈,靜靜的,在黑夜裡形成兩條奔騰的河流。
他走上天橋,穿過這兩條河流,走到彼岸。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