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龐統兩人而已。終於放棄了掙扎,輕輕靠在龐統寬厚的懷裡,閉上眼睛感受他灼熱的氣息和強勁的心跳,任他溫暖的手掌一下一下輕撫著自己的髮際。
霜華伴月明,無聲勝有聲。
良久,公孫策抬起頭來,輕輕說:“該寫奏摺了,此事不能拖延。”龐統素來尊重他,即使不捨卻也不令他為難,依言放開手,看著他走到案前研墨潤筆。雖然面色仍有嫣紅,卻已是運筆如飛筆走行雲。
“公孫策。”他突然叫他的名字。公孫策筆下一頓,抬起頭來。龐統深深凝視他,說道:“我是認真的。”公孫策明眸閃閃,就如同那雙眼裡灑落了漫天星輝,他說:“嗯,我知道。”
三日後,聖旨從汴梁送抵雁門。旨曰,宋遼本為兄弟之國,今遼軍瘟疫橫行,朕實不忍觀之。故命禮部侍郎公孫大人領太醫院御醫相助救治。願宋遼於此重修舊好,盡去干戈。
公孫策領了旨,馬上安排人手、準備藥材,親自領人前往遼營醫治病患。一直閒得要命的展少俠和白少俠終於也有了用武之地,雁門關所存藥材不足,全憑兩位少俠以絕世輕功從臨近的太原府或者真定府買回,再由公孫公子和幾位御醫開方配藥,再著人煎藥服用。
公孫策本就有一副懸壺濟世的仁義心腸,對遼軍士兵也是殷殷關切毫不怠慢,真應了那句醫者父母心。加上之前在宋營的經驗,沒幾日便將遼兵大營的傷寒疫情基本控制,讓遼兵驚為天人無限景仰。而公孫公子精醫術又通遼文,遼國的軍醫便時常向他請教,他每每都是耐心解答誨人不倦。說來遼人向來醫學落後,信奉巫醫,從無醫藥之說。唐朝時方自漢人之處學會針灸,而是這診脈審藥之術卻是直到此時才由公孫公子傳入大遼,這也稱得上是一件福澤後世的善舉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公孫公子日日操勞辛苦之極,卻也終於遏制了疫情的傳播,南院大王耶律文才感激不盡,親自前往宋營致謝。
那是龐統第一次見到耶律文才。他曾聽展昭說這大遼第一才子跟公孫公子很像,可今日得見,他卻覺得不像。雖然兩人皆是俗世翩翩佳公子,皆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可是耶律文才畢竟是經過塞外朔雪狂沙的磨礪,終究有其稜角。而公孫策整個人都是江南青山碧水溫風軟雨浸潤出來的,溫潤如玉自有光華。
這也是耶律文才第一次見到龐統。十餘年間戰無不勝威震大遼的飛星將軍其實年輕英俊得很,眉清目朗風姿颯颯,舉手投足雍容優雅,天生一副帝王貴胄之氣,難怪有人傳言此人才是紫薇帝星的命格。
二人互道久仰久仰,之後賓主落座,耶律文才言道自己此番專程前來道謝,公孫公子還沒答話,就聽得旁邊龐將軍笑聲朗朗。龐統臉上雖然笑著,眼睛裡卻是沒有笑意的,那笑容便如早春二月的天氣,縱然是陽光明媚也是含著冷冽的。只聽他切冰斷雪一般說道:“耶律大人不必客氣。此番乃是吾皇陛下仁慈寬厚不忍生靈塗炭,才有此善舉,可不是我大宋怕了你們。但願遼主能謹守誓言。否則,如若日後烽煙再起,我大宋百萬雄兵可不會顧及今日的情面。”
此言一出,公孫策不是不驚訝的。其一,在人家來道謝的時候說這些多少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可這話真是鋒芒畢現擲地有聲,確實是堂堂飛星將軍大宋血性男兒該有的風采,也是揚我大宋軍威長我大宋志氣了。其二,龐統素來不待見當今皇上,而今在遼人面前卻一反常態給足了皇帝面子,也當真是個識大體之人。於是,他雖然略微吃驚但還是很讚賞的,這目光就帶著讚許向龐統看過去,卻見到那人斜靠在椅子上一派慵懶,情不自禁便是一笑。
對面的耶律文才正說著吾主陛下一定信守承諾一言九鼎,卻正好看到這笑容,便如忽至江南春三月乍見春水映梨花,不由得失了神。他印象中公孫策笑起來不過就是微微翹翹嘴角,似乎連笑容裡都藏著心事的。而這一笑,竟笑得眉眼彎彎笑得那麼歡暢。
只是,這一笑卻並不是笑給自己看的,讓他有如此笑容的人也永遠不會是自己。
耶律文才想到這裡,心裡牽牽的便是一痛。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一腔情意註定只能付水東流,因為公孫公子心裡除了龐統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自己大概會是他的高山流水,卻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琴瑟和鳴。
第八章
數日後,耶律文才奉召回京,留下禮物差人送給公孫公子。公孫策開啟那雕琢精細的狹長錦盒,裡面的事物古意盎然幽光流轉,正是名琴焦桐。琴上一張素箋,飛龍舞鳳般寫著八個字:“高山流水,琴贈知音。”
公孫策不願收這禮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