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了他和包拯,但那也是無奈之舉吧。單憑這份愛民如子的情懷和仁厚寬容的個性,古往今來的皇帝又有幾人能在他之上呢?既如此,自己又何必對當年之事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他這樣想著,正聽到趙禎說:“公孫策,這深宮寂寥,朕還真是有些孤單。你即已回京,便常來陪朕聊聊天可好?”公孫策只覺得自己再無反駁的餘地,便低聲應道:“臣遵旨。”
禮部尚書公孫策出使大遼有功,加封中書令,從一品。趙禎常常召他入宮,諮以朝政之事,閒暇之時偶爾也會相對弈棋,或是品評字畫。公孫策從來都是謹言慎行,舉止得體,從不存僭越之心。趙禎敬他這一份端方,更知他心之所繫唯延州一人,雖是君王有意,卻也決計不令他難堪。
這時日倒也過得太平,直到這一年初秋,忽傳西北戰報,說是李元昊傾舉國之兵,鐵騎六十萬連下慶州永州兩城,誓取延州。趙禎濃眉緊蹙,心下擔憂,卻忍不住望向身邊的公孫策。公孫策卻只道:“臣信得過中州王。”
孰料到幾日後戰報又至,卻道是延州城破,中州王龐統生死不明。滿朝皆驚,趙禎沉聲道:“速命人再去打探,如有訊息馬上回報!”眼光卻看向公孫策,卻見得公孫策仍然臉色如常,雙目卻似寒潭般透出一種清冷與決絕,一雙薄唇緊緊抿著,半晌都不開言。
那日下了朝,公孫策遣了轎伕先行歸去,說是自己想在這汴京城隨意走一走。他滿懷擔憂,心緒紛亂,這漫無目的的隨便走著,竟走到了汴梁東郊,茫然抬頭,見到的卻是“東麓書院”四個字。
自從那日重新接了官印前往雁門關,大半年的時間便再也沒有來過此處,誰知今日竟無意中走來這裡。
他輕輕推開那半掩的門扉。蛛絲橫棟,稗草枯黃,顯然廢棄已久,滿目荒涼。他踩在荒草上,走進那熟悉的院落,卻忽聽得有人笑聲朗朗。他驚回首,轉身那一瞬間分明看見了當日龐統初來此處的模樣,白衣白裘倚門長笑,可是轉瞬又消失了影蹤,再尋不見。
公孫策緩步走到庭院之中,用袖子輕輕拂去石凳上厚厚的灰塵,便靠著石桌坐下。卻又彷彿看見那人坐在自己面前,劍眉星目笑容俊逸,耳邊似乎還聽到他的聲音:“公孫公子莫非是在替本王擔心麼?本王可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飛星將軍!”可是定定神,卻發現這寂寞空庭不過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飛星將軍……”公孫策閉上眼睛,喃喃道,“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第十九章
他在這東麓書院坐了許久,直到夜色漸濃,仍然不想歸去。卻忽聽得有人喚他:“公孫大哥!”竟然是展昭和白玉堂。展昭快步跑到他近前,急切道:“公孫大哥,原來你在這裡。你沒事吧?我還以為你聽說了——”“貓兒!”白玉堂急著打斷了他,展昭也發覺自己失言,猛地住了口。公孫策平靜的眼波淡淡掃過他二人,道:“怎麼了?”白玉堂搶先道:“沒事!”公孫策看他二人神色,已知他們有事瞞著自己,略略提高音量,追問道:“到底怎麼了?”他兩人略一沉默,終究是展昭開了口:“公孫大哥,從延州城傳回訊息,說是……說是中州王殉國了。”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公孫策的神情。公孫策卻平靜的很,冷笑道:“我不信。他是飛星將軍,哪有這麼容易死的?”展白二人相顧無言,公孫策卻已起身道:“好了,我們回去吧。”哪知走到門前卻忽然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軟倒下來。
公孫大人這一病竟是數日不見起色。宮裡的御醫來看過好幾次,說是積勞成疾,外加心思鬱結所致,並無大礙,只須好生將養便是。展昭和白玉堂知他全是心病,除了殷勤照料之外卻也別無他法。
那一日,公孫策喝了藥,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中感覺有人坐在身邊,一下一下輕柔的撫著自己的髮際,竟是無限纏綿。他眼睛一時還睜不開,卻已輕聲喚道:“龐統——”身邊那人竟一下子僵住,停了動作。
公孫策費力睜開眼睛,所見的卻是一襲耀目的明黃,凝眸看清身邊的人,竟然是當今天子趙禎。公孫策惶恐著想起身,卻被趙禎輕輕按住肩膀:“你還病著,這君臣之禮就免了吧。”公孫策嘴上謝恩,身子卻不著痕跡的向後縮了縮,想要避開扶住自己肩頭的那隻手。
趙禎明瞭,黯然收回手,靜靜坐在床側,沉默良久卻問:“公孫策,你心中當真只有龐統一人麼?”公孫策吃驚的抬起眼簾看向趙禎,轉瞬卻又低低垂下頭,道:“是。”趙禎仰天長嘆:“公孫策,朕當真比不上他麼?”公孫策肅然道:“皇上心懷蒼生,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