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地攤了攤手,又滿眼期待地看著林海:“林姑父是探花兒郎,又是蘭臺寺大夫巡鹽御史,學問一等一的好,可有什麼好主意沒?”
林海心下一凜,原來大舅兄不全似外頭傳言的不堪,反是二舅兄遠不如妻子口中的五分規矩聰慧,這事兒辦得,實在是……
73第72章
其實這父親過身、兒子降級襲爵;但因老母猶在,於外頭牌匾上仍按老母隨老父時得的誥封不變的,也不是沒有;別個不說;與榮國公府一併號稱四王八公的那幾家,四王府仍是軍王爵不曾降等也罷了,可八公府;連老榮國公也是先帝特許原級襲爵方才還是國公的;其他哪個還能是公爵?最好的是牛家的一等伯,其次是柳家侯家的一等子,其他那些更不消提,榮國府一脈同宗的寧國府都因為賈敬去爵修道故,弄得原來好歹一個一等子,現在只剩了個三品將軍了……
可這八家,哪個不是明晃晃的國公府牌匾掛著?依仗的不就是皇家不追究、且各家老誥命也還在嗎?
可也不想想,從來這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道理!
自古來,這一府一宅邸,除開公主府並偶有的郡主府那樣兒的特例,哪個不是依著頂門立戶的男子稱謂?依著老誥命的……也就是現在皇家不計較罷了。
林海熟讀史書,雖說心懷坦蕩,卻又哪裡不知道臣節謹慎的道理?自來為人臣子的,最忌諱功高震主。文臣也罷了,只要不攤上主少國疑的處境,總還是善終者多;但這武將……
也虧得老岳父有先見之明,當今一登基,就早早兒將兵權盡數上交了罷!
林海心裡好生苦澀,岳父極精明一個人,自己早年也仰仗他許多,妻子也很好,和詩對弈琴瑟和鳴,就是子嗣上頭單薄些,到底賈家自嶽曾祖父起,最是子嗣興旺的人家,倒是林家五代單傳,也再怨不得的。
只是岳父一去,留下這一家子妻族……
岳母偏心得規矩國法都放一邊了;大舅兄正經當家做主的,略有遠見卻到底紈絝無能;二舅兄更是偽君子,偏還只知道迂腐沒能從史書裡頭學點子用於現實的蠢貨!幾個小的且不知,但二舅兄那位嫡女傳出的什麼好生日有造化,日後只怕也是麻煩……可這榮國府還不是最麻煩的,寧國府那邊……
林海只要一想到榮國府這兒好歹還有位國公夫人、寧國府那邊卻是連一等子夫人都沒了還敢掛著國公匾額,喉間就是一口心頭血,噴不出咽不下!
當日與賈家結親,與其說是年少慕艾,倒不如說是看好賈代善精明能幹、賈家人丁旺盛。卻不想,才成婚不到兩年,妻家隔壁那位以功勳之後正經中了進士、雖說一開始官爵不高但大有可為的堂舅兄,就巴巴兒辭了官辭了爵扔下弱妻幼子修道去了!
林海聞說此事時,就已然於人後扭曲了好一張俊秀臉龐,只不過當時他和賈敏夫妻和睦,尤其感念賈敏剛一入門就盡心服侍他臥床的母親,三年如一日盡心盡力,且為此鬧得好好一個兩個月的胎兒都沒了,後來小月不曾好生兒坐滿又忙著母親的喪禮並守孝等事,原本雖看著嫋娜卻很健康的身體都熬得弱了許多,卻從不曾有一絲怨言……
林海就也不好在妻子跟前說妻族的不是,又看好歹賈代善在,榮國府裡裡外外也算井井有條。兩個舅兄不說何等出色人物,至少大的紈絝卻不敢真到外頭為非作歹,小的那個一考二考都考不出什麼來卻也據說很願意讀書也很會讀書——考運不佳大器晚成什麼的,都不算事兒——因此也罷了。
不想岳父一去,卻居然是一家子亂神,不過原先鎮山太歲在,才不顯罷了。
上好香茗喝下去,林海只有一嘴的苦澀。
他林家,實在是五服之內一個也無了,宗族那邊,雖說祖墳沒能遷出來,也不曾明言分宗,可因著當日他這一支執意隨著太祖太宗起事的緣故,和宗族鬧得很不像,只差沒被宗族除名了。就是後來大慶成事,那宗族又貼過來往來,到底情分單薄、血緣又遠。
賈家倒是人丁興旺,可這仔細一數,不說一個得用的也無!
敏兒且還不死心地一直在調理身子,又給自己尋摸了好些個據說好生養的通房,還許了她們誰先開懷,不管男女一律升姨娘……可自己眼看奔四的人了,林家男人又從來是活過五十的都少,就算生下一兒半女來,宗族靠不住,這妻族眼看卻也是不敢靠了,若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她們弱女稚兒的,可該依靠哪個去?
林海心苦啊,苦得臉上都遮不住了。
要不怎麼說這人生得好就是佔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