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可就是這麼著,也又垂下一絲兒來,襯著那張很算得上可愛的小臉,不讓人覺得骯髒,倒越發可愛。仁哥兒看得喜歡,又欣賞他小小年紀就懂得自己跌倒自己站起的道理,便也不介意被他拒絕,倒反想著那張帕子幫他擦擦口水兒,卻不想在身上摸了一通,卻沒尋著半張帕子,想來是早起丫鬟沒注意,忘了與他準備了,方才在車上又自有備得,也就沒留心,偏現下要用卻尋不來了!
仁哥兒近來得爹爹伯父皇帝太子等人連番教導,於自身要求越發嚴格,這打小兒大咧咧不謹慎的毛病,也是他立意要改過來的,卻不想又在這樣小事上頭跌了一跤,還當著小表弟的面兒,不禁就有些訕訕的。英哥兒卻沒想那麼多,依然笑得傻兮兮沒心沒肺的,倒是他親姐姐萱姐兒眼又尖、心又細,略一思忖就明白過來,取出腰間荷包裡頭裝著的小手帕,也走過去蹲□來,細細給英哥兒擦乾淨了,又對仁哥兒笑了一下:“多謝表弟想著,這英哥兒最是個執拗要強的,我們且不理他。”
萱姐兒到底是親姐姐,嘴裡說英哥兒不是,臉上卻滿是溫柔驕傲的神色,仁哥兒看得明白,不過他對自家鸞姐姐泰安妹妹也一般兒如此,也不覺得什麼,倒也對萱姐兒笑了笑,看得屋裡長輩們又是一陣嬉笑,大太太看了看祖母臉色,都不禁喟嘆一句:“可見七嬸子錯了,怎麼是英哥兒去和仁哥兒搶?該是萱姐兒去才是。”
三太太四太太等諸多妯娌皆擠著眼笑,都說:“萱姐兒最是個溫柔的,只怕老祖宗先是輸出去個二十一娘,過不了十年又該輸個萱姐兒罷?”
七老爺、七太太見仁哥兒也是喜歡,但都是女家親長,萱姐兒又是眼看著就要七歲了的,女兒家名聲是一輩子的事兒,仁哥兒再好,做祖父母的也不忍拿嫡親孫女出來說笑,因此七老爺只低頭品茶,七太太也不過抿著嘴兒跟著淺笑一會,並不接話。
眾妯娌見得他們如此,也心下明白,笑著又扯了一會子別的玩笑,又見地上英哥兒動了起來,便齊齊住了聲。
只見地上那個歇了好一會的小圓球,又滴溜溜將眼睛好生轉了一圈,見眾人皆看過來,也不羞怯,反而又咧開嘴兒笑了一下,難得口水竟吸溜得回去,並沒有再要落不落地垂著。英哥兒旗開得勝,少不得趁勝追擊,小手艱難在身側一撐,便想站起,奈何他身量雖不及仁哥兒幼年肥胖——就是現在的仁哥兒,一個小肚子也抵得上他兩個了——可手卻也短,身上又早早兒穿了一件兒夾襖,行動就又不便幾分,這一撐,就是有原先的小勝一鼓作氣,奈何卻未能一舉而竟全功,小屁股只離了地面不到一個巴掌,又啪嘰一聲摔回去,且因方才半起未起的不穩當,小傢伙往左邊兒一倒,又滾了半圈,小腦袋還往下磕了一下,萬幸正磕在他自己手臂上頭,老祖宗這屋裡又鋪得好鬆軟的羊毛毯子。
英哥兒原又有幾分倔強,此時又不過是左邊兒手臂並腦門兒略有點子疼,因此這娃娃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倒是七太太夫妻看得最是心疼,卻也沒攔他,由著他在地上又滾了大約該有十七八圈,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看得眾人眼睛都花了,正猜想這小東西再來要摔哪個方向,不妨卻居然站起來了!
再仔細一看,原來不知道何時,英哥兒已經七滾八滾的,滾到老祖宗那榻邊的腳踏附近,手恰好那麼一撐,另一隻手還隨意在賈赦的衣襬上頭拉了一把,可不就搖搖晃晃站起來了麼?
只實在搖晃得厲害,雖站得起來,卻還是晃得往一邊兒倒去,沒摔著,不過是將本來趁著老祖宗戴起老花眼都要仔細圍觀玄孫兒歷險記之際,已經偷偷兒快從她懷裡掙出來的賈赦,又給撞回去罷了。
老祖宗原已經伸出手要去接小玄孫兒,不想接了個大孫孫,卻也不挑剔,直接抱起來又是一頓揉搓,直揉得賈赦真要滴出淚來了,才被攀著賈赦衣襬艱難爬上榻來的英哥兒引開了注意去。趁著老祖宗一會子看著伸出手護在英哥兒身後炕沿兒上的仁哥兒笑、一會子又親自接過大丫鬟遞上來的帕子給英哥兒細細擦汗的時候,賈赦身子一扭一縮,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終於脫得身來,又趁著老祖宗無暇□之際,直退到他岳父身後方罷。
賈赦看著老祖宗依然只顧著抱著英哥兒揉搓,並不往他這兒看來,略鬆了口氣;可聽得老祖宗一聲聲心肝兒肉的,想起家裡頭母親這個稱謂素來只屬於二房珠哥兒,又遙想一回年紀小時,也曾一般如此自然地膩著祖母撒嬌,那一聲兒原該是鬆快的氣息裡頭,就又在半道帶上幾分悵然。偏一口氣嘆完才覺不對,趕緊將桃花眼各處溜了一圈兒,尤其注意他身前岳父大人,只恐給人聽了不雅,那桃花眼兒滴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