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別個皇帝,哪怕是先帝呢,王子騰也依稀記得幼年時見過一面,什麼慈和憫下的眼神也不算稀奇事兒,可這位據說嚇得朝臣去上朝都要先寫好遺書的鐵血皇帝,居然也能有這麼專注溫和的眼神……
看太子垂眸時的小動作就知道,這位這樣的眼神絕對少見啊!
偏這樣難得的專注溫和,不是給皇后,不是給後宮裡頭任何一個有名分沒名分的女人,甚至不是給一個女人!
——給了男人也無所謂,您別看上我家弟弟啊!我這弟弟雖說有點呆有點懶有點萬事不理俗事不通的,而且騎射上頭不曾聽說有何建樹,文采上頭也是到了教仁兒時才顯出些本事、且那本事拿到考場裡頭都不見得有用,可也是我王家這一輩唯二的男丁之一,膝下更是隻得一子,且還是個死心眼的性子,實在陪您折騰不起啊!
王子騰心中的小人兒做捧頰吶喊狀,王子勝無聊地又往扶手上靠了靠,兄弟兩個誰也沒想起要起身迎一迎穆小七他爹——王子勝是全不當一回事,王子騰是給嚇得有些半傻了沒想起來——看得張史兩個那叫一個心急啊!張舅爺文人做派,還在想著如何恰到好處的圓過去,史舅爺卻是一貫軍中的雷厲風行,看張侍讀站穩了,他自己腿腳也穩當了,索性放開手,哈哈大笑往前兩步,當然也沒忘了不越到皇帝身前:“我今兒正好也休沐,因這位……嗯,原是我軍中上司的穆大人說起他家公子在府上,我想著左右沒事也就跟著過來了,難得張侍讀也得空,又只當是自家至親,一時都沒顧上那勞什子規矩,還望兩位妹夫莫怪才是!”
王子騰慌忙醒過神來,一時也沒什麼話說,只連聲“不怪不怪”,好一會緩過勁兒來,因後頭丫鬟報說飯擺好了,又見皇帝猶抱著仁哥兒不知道說什麼悄悄話兒,王子騰雖很不願引狼入室,也頭疼若是留客位次上該如何安排,但此時箭在弦上,既然不能撒手逐客,也只好硬著頭皮留“穆大人”並兩位舅兄用膳。
皇帝不愧是和仁哥兒能說到一處兒去的,聞言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隻是隨口的客氣話兒,更加不等張史兩個答話,很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應了下來,還笑著和一句“沒事”之後就又靠在扶手上頭托腮不語的王子勝搭話:
“早聽說你這府裡頭的素點都不錯,連糙米餅都能做得有滋有味,仁哥兒生母還不止一次提起要讓那個會做糙米餅的隨你去家廟服侍,偏你是個死心眼的,回府裡頭還能偶爾吃一點,帶去家廟竟是死活不肯——整日盡是除了糙米飯就只喝清水,虧得你這個暑天一次都沒病過!”
這話說得,張史兩個都覺得哪裡不對,總太親暱了些,王子騰這個看出端倪的,在聽到那聲兒“仁哥兒生母”時,終於顧不上對天子的敬重,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一句:“說得你好像才是仁哥兒嫡母似的,我家弟弟的身子,我弟妹能不顧著?就是弟妹不周到,我這做大哥的可還在呢!”
可惜王子騰也就是隻得腹誹的膽量,張史兩個更是隻往王家弟弟竟是如此得皇帝青眼一路想了,仁哥兒又是個雖有了“媳婦兒”卻還懵懂的、太子又是個不會真的當著臣下外人的面給皇父拆臺的,因此皇帝絲毫沒察覺什麼不妥,兀自絮絮叨叨的:“你往年到了熱天就愛中暑的事兒可是朕,真連我都聽說了的,眼下是快秋天了,但秋老虎也厲害著呢!若真是鬧出病來,就是我沒話說,只怕仁哥兒也該擔心了……那疏食水飲什麼的,雖是孝道,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愛惜身子也是大孝,為了死規矩損傷了父母精血而就的身子,才是大不孝呢!如今就是朕、咳咳……這當今皇帝都只是茹素了,你只是糙米飯像什麼樣子?回頭弄壞了身子,別說你父母祖父母,就是朕……咳咳,這個,我是說,只怕眷顧得連地動都護著你家葉子不掉一片的先帝,也該心疼了吧?”
皇帝其實也有過好些個男人,其中三不五時遇上了還會侍寢幾回的也不是沒有,其中關係保持最久的,他那個前近衛隊長、現代他駐守北疆的虎威將軍柳逸,可不是都好幾年了都沒斷開?前些時候,咳咳,當然是還沒認識子勝美人的時候,雖說先帝病重,但柳逸回京述職時,兩人可也很是貼身肉搏過幾回……
總之,說起來,皇帝對男人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女人好歹還有個嫡妻元后是得了他敬重的,男人嘛,也就是因為他看上的都還是戰場上很用得上的,才沒將人用過就扔,但在情人這個角度上看,皇帝其實就是個渣。
看上了就弄回來,管他願不願意,上了再說;上膩了就扔出去,有本事的給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真有運氣拼出來的,他也不會因為曾吃過人家就看不起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