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如果遇到血就會將腥味散播出很遠,從而吸引禿鷲前來捕食。如果小心,那麼前路應當是沒有問題。”夥計躬身對解雨臣耳語,解雨臣低頭擺弄一會兒謄抄過的一份圖紙,頓了頓才問:
“那麼,寺廟的前後有否去檢查過?”
“這個……今天時間匆忙,只是簡單看了後院,但是寺廟地基很淺,而且這一帶土質鬆軟,不適合建造地墓。因此卑下推測,或許這裡是一個供後人參拜的場所或是其陵墓的入口,而陵墓應當在不遠處。”
“那就好。”解雨臣合上手中那份圖紙,揮了揮手命夥計離開。他看著窗外夜色深沉,肩上大氅垂落的衣穗已舊,一時想的遠了,不由得伸手將衣領整了整,彷彿還有很久遠的未來,他可以看著這衣衫愈加舊去。
那是不可能的。
他抿著唇,頹然坐到一旁榻上。
……記憶中的壁畫,少女笑顏天真,戲水,馳馬,晴空一碧如洗,摘下果實對著少年回眸粲然。在養父面前的沉默陰鬱,襯著不變的高陽,心酸刺目。
以及在最終,在情人眼中黯然病逝,鬆開手時不知是有意無意的淚痕。
這是個很普通的故事,卻是個很慘淡的故事。它確實很簡單,卻比任何錦口繡心還要令人覺得殘酷。
解雨臣解下大氅,反手用力扔在一旁。
他貪戀的不是片刻擁抱的溫存,不是親吻的熾熱。
他貪戀的是舍下天下,負盡人心時的愜意,可他就像被剝去鱗片皮肉的魚,即便看見水源就在眼前也無力躍入水中,更何況,那水或許煮沸了,只等他那一瞬的痛不可忍。
夜幕垂落久矣。
“你記得裘德考對我們說過的麼?”阿寧撥了撥火苗,回眸對看著窗外沉默許久的黑瞎子道。
黑瞎子笑了:“那老頭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會記得。”
“他說過,量力而行是活下去的基本。”阿寧失笑,她輕輕撫了撫鬢邊髮絲,緩聲道:“瞎子,我問你,你給的起解當家的真心麼?”
“如果不能,那麼就早點告訴我。我替你殺了他。”
趙汝的脊背貼在寺廟的圍牆上,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蹲坐在他面前的男人面容清減,臉腮瘦削的內凹,頭髮凌亂,眉目裡皆是陌生的痕跡,唯有那一把嗓子……
那是阿卓。
“你聽好了,我說的話不會再重複。我是阿卓,你只需要把這個傳給阿寧就可以了,設法告訴她,我想要見她,就在明天正午,讓她在這堵牆下等我。”
黑暗裡他看見那個人笑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已經沒有籌碼。”
他是阿卓,他是解子揚,他是誰都可以。
他回來了。
百年前的玫瑰凋謝,成就百年之後,來不及上演的一番嬉笑怒罵。
都是戲,卻無從彩排重來。
☆、第拾肆 遊園未夢
紅日當空,前一日的驚魂未定猶未過去,新一日便來的如此倉皇。解雨臣因為傷情不好,夜半身上發了熱,起早渾身無力,被黑瞎子按著睡過了晌午再提。如此,難得連路下來有一個上午的閒暇,一眾夥計或是料理自己身上新傷舊傷,或是擦拭刀具整理器物,又有阿寧身旁幾人閒聊,一時間無二歡喜。
阿寧閒閒撥弄著一籠燃起的長香,眉目在青煙繚繞裡顯得模糊。室內多陰涼,卻也不覺得十分悶熱,她過了半晌才長舒一口氣,將指尖抵上唇笑問那垂首站著的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趙汝。”他聞言才像是放鬆了一般回答,陰影裡眉目居然也有幾分少年的清秀靦腆。
阿寧眯著眼微笑起來,她抬手輕輕按摩太陽穴,良久渙然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去見那個阿卓呢?”
趙汝大約是笑了。“我只負責將話帶到——見與不見您自己有個分寸。”
她挑眉,卻欲言又止地揮了揮手。趙汝見狀退下,卻遠遠聽見她慵懶一句:“你們這些人明目張膽的棄解當家而去,難道就不會覺得心上有愧?”
“為人一世,只求壽長夢少。”他緩緩答了一句,卻只聽木椅搖晃,那燃著的香,悠悠熄了。
正午時候,空氣熱的要碎裂起來,一寸寸窒悶著鼻息。阿寧吩咐了幾個隨從看好四周,便獨自走到趙汝事前說的那面牆下,碎裂紋痕清晰,只是露出其中薄薄一層,依稀有花紋蜿蜒其上。
她沉默良久,眉心倏然一跳,回身將手中反握著的鞭子一抽,冷然道:“給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