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枝蔓盤旋纏繞著灰質的岩石,狠狠地把根扎進去,扎進去,像是要扎到最深處的地底地心。
一切都和他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就連蟬聲聒噪,彷彿都來自同一頻率。
然而,塌肩膀這次來是準備受罰的。
——他違背了“鬼”的命令。
果不其然,這次“鬼”的聲音是在第四十六秒響起的,還帶著些微的怒氣:“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放任何人進古樓嗎?”
“可是我想不出別的更簡單的方法來除掉吳三省了。我不想親手殺他。而且,他們加上解語花兩幫人多半連古樓外的機關都過不了就已經沒命了,就像當年我們的隊伍一樣,所以這並不算放人進古樓,不是嗎?”塌肩膀回答道。
“但我記得我還告訴過你,這次來的吳三省先不要動吧?”
“您是說過。但是,我放進古樓的那個人,並不是吳三省。我把二十年前陳文錦身上帶的那個東西給他看,他居然就猜中是我了。這擺明了是假的。——雖然其他地方都裝得挺像。”
接著塌肩膀就隱隱聽到一聲冷笑:“所以我才告訴你,‘這次’來的吳三省先不要動啊。”
“這次?您早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吳三省?那他是誰?”他明顯有些吃驚,因為能讓“鬼”顧忌著不殺的人,這世上只有一個,“他是吳邪?”
“對。這事我原本不願給你講的,既然你都發現了就算了。現在的任務是,保證吳邪能活著出來。記住,不到那一天,吳邪絕對不能死。”
“我明白。”
說著塌肩膀就把傳聲筒遞給身邊臥著的豺,轉身走上了來時的小徑。
他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的“鬼”明顯比較反常,連犯了把吳邪引進古樓的錯誤,竟然就只說了句保證他活著出來就完了。
要知道,吳邪在他們的計劃裡,可是僅次於它(就是鬼養的那隻寵物)的存在,要是吳邪這次真不幸栽在這古樓裡了,那他們這幾十年的努力也就給毀的七七八八了。
不過,那個人的思考過於嚴謹又從不按常理出牌,以至於塌肩膀永遠也搞不清楚“鬼”究竟在想些什麼計劃些什麼。
反正他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原因,畢竟這麼些年來關於那個秘密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照“鬼”的推論而發展。
包括勢力A和勢力B的動態,全部一步不差。
在這一點上塌肩膀倒是覺得,對方挺適合“鬼”這個稱呼的,或者,毋寧說是“神”更恰當一點。
塌肩膀從未見過“鬼”出過那個山洞——自十九年前西沙考古結束後,世界就少了一個人,多了一隻鬼。
“鬼”是帶著他的寵物來到巴乃這片山林子,遇到了已在這呆了十一年的塌肩膀的。
塌肩膀不知道對方是長了怎樣一雙火眼金睛,才能在植物如此繁茂的峭壁下找到這一處山洞。
而那之後,“鬼”除了他以外就沒再見過任何活人,又不出那個山洞,也不知道是靠吃什麼活下來的。
當然,塌肩膀有時會拿一點雲彩送進來的東西過來,然後由每隔幾年就換一次的豺銜進去。
看起來像個出世之人,卻遍知入世之事。
“鬼”大抵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
至於目的,塌肩膀和“鬼”都心照不宣,那是為了阻止某件事情的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第四十章
剛走出那片擁攘的灌木沒多久,塌肩膀就聞到一股誘人的味道。
——那是烤肉的香味。
他突然就有種不詳的預感。
香味如同一隻纖纖玉手,輕輕地撓著塌肩膀一天沒裝過東西的胃,誘人得緊。
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在塌肩膀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腳步就已經不由自主的向香味飄來的方向邁去,大步流星。
走著走著他就覺得沒對,這股香味他實在太熟悉了。
——是烤猞猁的味道。
幾分鐘後,塌肩膀就到達了離香源只有十幾米的地方。
那裡生了一堆火,旁邊坐著個側對著他的男人,手中拿了根串了猞猁的鐵絲放在火上上下翻轉著。
猞猁已烤的有八九分熟,變成金燦燦誘人的黃色,被下面的明火一烤便“滋滋”地溢位油來。
嘖嘖,那成色,那香味,光看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火堆四周的樹葉為了防止引燃而被掃開來,泥土原本的深褐質地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