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想了一想,有些為難:“這……到也不是我不肯,只是我家規矩森嚴,生平外人見得不多,若論交遊廣闊,恐怕還不如您這樣的方外修行之人。不知……您要讓我帶您去找誰?”
“齊羽。”又是一個人名。
吳邪對這個略顯生疏的名字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待一個“不”字剛吐出口,忽又想起什麼,忙改口道:“我知道他在哪裡。”
張起靈略一點頭,又抿了一口茶,隨後站起身來,看樣子是要馬上出發。
“等等,”吳邪慌忙攔住他,“那人並不在臨安府,就算騎馬趕路也要一天來回,不如今天你先隨我回家去,明日再一起出發。”
張起靈聞言似乎愣了一下,倒也沒有出聲反對。
見他沉默不語,吳邪就當他是同意了,馬上喊了夥計上來結賬。
兩人剛出了茶館的門,就看見王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滿頭滿臉都是汗:“少爺,您可讓我好找啊。”
適才吳邪走得急,並沒有等他跟上來,為了追趕張起靈又施展輕功跑得飛快,王盟一個小小書童又不會武功,哪裡跟得上他?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費盡了口舌四處打聽,總算問到了下落。此時見吳邪安然無恙,他把嘴一撇,聲音裡已帶了幾分哭腔:“您說走便走,連個招呼都不打,讓我一個做下人的到哪裡去找?要是出了趟門把少爺給跟丟了,回到家去,見著了夫人老夫人讓我如何交待?被老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頓好打,您就不能可憐可憐我……”
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吳邪連忙喝止:“閉嘴,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再說我爹一向待下人寬厚,何時打過你?便是我從小捱過的板子都比你多。行了行了,今天我有客人,你先回家讓人準備準備,我們隨後就到。”
王盟這才注意到他身邊還站著個道士,也不敢再抱怨,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了。
待吳邪領著張起靈回到家中,已經過了申時。他匆匆到母親和祖母那裡告了罪,便陪著張起靈一起用膳,為照顧對方是個出家人,還特意吩咐廚房撤去葷腥。那人不聲不響,倒是好伺候得很,對著一桌菜餚連眼皮子都不抬,什麼菜離得近就夾什麼,吳邪連換了幾個盤子,他都吃得面無表情。吳邪心知此人對飲食並不挑剔,只看他夾菜吃飯的動作十分文雅,不似一般江湖客那樣粗豪,想來出身也不差,只是不知因為什麼緣故看破紅塵出了家。
用罷晚飯,自有王盟領了張起靈去客房歇息。吳邪又到母親和祖母房內問安,談話間吳夫人提到他父親吳一窮不日便要回來,只聽得吳邪心中一緊。
他雖是家中獨子,但吳一窮生性嚴肅,對吳邪也頗為嚴厲,一直希望他和自己走一樣的道路,即使不能如自己一般三十來歲即以理學大師的身份知名於世,至少也要學業有成,能夠修齊治平,躋身士大夫之列。可吳邪從小便對濟世經綸興趣缺缺,更別說理學的天人感應、格物致知,到是對家學中的機關術十分熱衷。昔日吳老狗在世,吳一窮恪於孝道,並未對吳邪的愛好嚴加管束,等老人家駕鶴西去之時,才發現吳邪個性已固,難以調教。吳一窮雖然對吳邪所學不屑一顧,但心裡還是對兒子的聰明頗為讚許,私底下也曾對朋友說過,他家將來縱然培養不出張子厚、程伯淳,若好好調教一番,至少也能有個邵康節、沈存中這般心思靈巧的人物,所以近幾年一直對他管教頗嚴,生怕他淪為墨翟、公輸班這等匠人。
早間他失手打碎了西頭供奉官贈予吳二白的越窯青瓷碗,此事雖小,但在吳一窮看來卻有悖於理法,若是當真計較起來,連他這些年言行舉止不當之處一併牽扯出來,惹得父親雷霆震怒,只怕不被送去國子監那活地獄,也得被送到白鹿書院,尋一個最最古板嚴苛的老學究調教。如今正好有了張起靈這個由頭,不如索性外出遊玩,躲個十天半月再回來。
心中有了計較,吳邪乾脆與母親言明,說要陪友人外出數日,半月內必定回來。
吳夫人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哪裡看不出吳邪那點小心思,聽完便笑道:“你這是又惹了什麼禍,擔心你爹罰你呢?”
吳邪不敢說是弄壞了人家送給二叔的厚禮,只好打了個哈哈,笑而不答。他從小隻會這一個裝傻的絕技,偏生母親和祖母最吃這一套,看他這樣就拿他沒有辦法。
果然吳夫人嘆了口氣,點了下他的額頭:“你呀,若能少淘氣一些,我得少操多少心。好啦,你要出去玩只管去,你爹那裡我會替你說,只有一樣,千萬別再惹出什麼禍事來。”
吳邪宛如得了赦令一般,立即忙不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