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上前拍了拍胖子,急道:“快走,這雲頂天宮只現身三日,三日後便會消失。”
聞此一言,眾人如夢初醒,趕緊各自去收拾準備不提。
日前那幾個村民一聽說他們要進山便面露難色,只推說過了雪線之後路途艱難,抬著步攆不好行動。吳邪好說歹說,另許了許多好處,又託付桑吉與陶七等人一路扶持,這才說動了那幾個村民一同上路。
俗語云:望山跑死馬。那雲頂天宮雖然看似不遠,實則沒有一兩日行程絕難到達近前。
過了雪線之後積雪愈發厚重,一行人走得跌跌撞撞,好不狼狽。既要著急趕路,又要避開一路上隨處可見的冰洞,幸而這幾日山上並未颳風下雪,那幾個村民也頗有經驗,輪流用冰鎬敲擊路上遇到的冰晶,因此雖是艱難,卻也走得有驚無險。夜裡他們就宿在背風的雪坡之後,酷寒的天氣冷得胖子直罵娘,不住嘴地說只此一回,老子這輩子再不遭這份活罪。
兩日後終於抵達雲頂天宮所在的山峰,離得近了眾人方才發覺,這座宮殿竟似投射在一片霧氣中的幻影,飄飄渺渺,悠悠盪盪,好像隨時都會化去一般,如同一片近在眼前的海市蜃景。
眾人站在一段斷崖之前,眼中所見乃是宮殿正門前長長的玉階,其上便是金釘朱門與千步廊,屋頂上綴著銅瓦,鐫鏤龍鳳天馬圖案,望之光耀奪目。後方的亭臺樓閣不計其數,皆隱在一片雲霧繚繞之間,遠遠看去竟是懸在斷崖後的半空中,上不接天下不著地,越發不似人間之景。
眾人只看得嘖嘖稱奇,有那性急的抬腳便要走上玉階,可誰知那看似晶瑩潔白的玉階卻沒有實體,腳踩上去如踏虛空,竟是一腳踩入山峰上的積雪之中,險些摔了個狗啃泥。陶七與一名火龍堂的弟子相繼嘗試都是同樣的結果,至此眾人方才相信吳邪先前所說,這雲頂天宮確非凡間之物。
眼看著日已西斜,宮殿的輪廓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吳邪當即喝止眾人,從懷中掏出鬼璽走到萬奴王身邊。
“前輩行動不便,可需有人持鬼璽扶您進入?”
萬奴王淡然道:“不用,將鬼璽交我。”
吳邪料想以他的心性斷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反悔,當下也不猶豫,先解下萬奴王身上鐐銬,又將鬼璽遞至他手中。
番僧桑吉與陶七諸人雖知萬奴王是絕世梟雄一諾千金的人物,但眼見此人脫困心中也不免緊張,齊齊後退一步,各自提氣防禦,生怕他暴起發難。
卻見萬奴王從容走下步攆,面對眾人如臨大敵的態勢只面露蔑笑,也不再多言,徑自握著鬼璽一步踏上殿前玉階。
說來也怪,先前眾人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也登不上去的玉階,他此時走來卻是踏得四平八穩,腳上皮靴與玉階碰撞的聲響清脆可聞。
只見他將鬼璽攏於袖中,雙手負背,緩步而行,雖不見面上表情,身姿卻是灑脫異常,好似富貴公子春日賞花,周遭一切於他而言似是有意又似無心。
眾人只聽他口中漫吟:“逐風萬里白雲間,一朝隨夢還舊園。亭臺疏落苔泥生,故友凋零道心閒。”語罷,他身形一頓,似對眾人而言又似自語道,“‘碎元縛神’並非捨命之招,勳重節固守主僕之分,不肯隨我修習先天真氣,終是……可惜了。”此語說罷,這個絕世梟雄似乎將對人世的最後一點流連也拋卻了,腳步再動,雖是一般閒適,速度卻快若奔馬,幾步間就已到了臺階頂端。
此時眾人再看,那萬奴王身形依舊挺得筆直,投足邁步之間卻似受了極大的阻力,步履維艱,從玉階到門前的十幾步路竟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走到門前時,他就如同一個普通的耄耋老者一般,傴僂著脊背,似用盡了全身氣力才將天宮大門推開一條縫隙扶門而入。
又等了大約半柱香光景,朱漆大門才隨著門軸轉動的聲響慢慢合上。伴隨著這陣悠長綿延的迴響,當世最強的武者完結了他在人間最後的傳說。
在眾人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吳邪心中卻猶如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他不由自主地去看胖子,見他也心有所感地看著自己,眼中同樣是飽含驚疑的難以置信。頓時一個大膽的念頭自心底最深處升起:莫非……張起靈還活著?
萬奴王雖已如約進入雲頂天宮,但眾人猶怕不保險,又在這斷崖之上守了一夜。待到第二日清晨旭日東昇之時,雲頂天宮的最後一絲殘影也消散得乾乾淨淨,這才放下心來原路返回。
回到營山村後,眾人打點了行囊便要各奔東西。
吳邪此刻早已歸心似箭,恨不能肋生雙翼飛到揚州確認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