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你對我隱瞞的真相。
原來你與我隔著千年的洪流,滄海瞬息,你孑然一身,在時光的罅隙中苦苦摸索求生,而那時的我卻不知在塵世的哪個角落。
亦或是,我只是普通的一粒無知無識的泥土,還不識得人間悲歡滋味。
少恭,你是否太狠心。
黃昏日暮,太陽早已沒了影子,眾人等得心焦,方等來了那位御劍尋人的大師兄,光線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他渾身上下氣質比之前又冷了許多。
這個人心情很糟糕。百里屠蘇一下子就察覺出了異樣,不過看他也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主動開了口:“師兄,我們沒找到少恭,但是找到了千觴大哥。”
“千觴?”陵越聞言有了反應,低頭看地上,酒鬼正安然躺著,一雙眼皮沉沉,勉力睜開,嘴唇動著好像要說什麼話。
“大哥你別說話了,休息吧。”風晴雪理一理他額前亂糟糟的發,站起身來道,“大師兄,大哥是被少恭打傷扔在了山洞裡,他身上有被少恭下的禁咒,動用不了法術,那山洞在懸崖下面,出不去,好歹少恭還念著舊情在裡頭留了水和食物,可是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陵越聲音很疲倦:“因為千觴知道了自己就是幽都巫咸,而少恭是在利用他,對不對?”
“大師兄,你怎麼知道?”
“我說過了,少恭就是另一半太子長琴的仙靈。”他轉身找了塊大石靠著坐下,“明天我們就去琴川。”
“為什麼要去……”風晴雪還要再問已被神色不大好的玄衣少年拉住了衣袖,百里屠蘇看一眼站在邊上一頭霧水的方蘭生和襄鈴,示意他們不要再鬧出動靜。
兩個人小心地湊過來,方蘭生壓著嗓音道:“我哥怎麼了,一直在說少恭有問題,他不是喜歡少恭嗎?”
“師兄之前就跟我提過對少恭的懷疑。”百里屠蘇皺起眉,“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少恭不在青玉壇,所以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琴川。我想找到少恭當面問他,否則我絕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他做的手腳。”
“琴川啊……”方蘭生不安地低聲喃喃,“少恭怎麼會呢,不過不要出事啊。”
眾人日夜兼程,漫長的路途少了幾分活潑,心頭壓著事,其中一個人又是悶頭趕路偶爾失魂落魄的模樣,所以速度卻不耽擱,沒過幾日就到了江都城郊。
“歇歇腳吧。”百里屠蘇道。
方蘭生從布兜裡掏出在懷裡捂了半天的肉包子,遞給襄鈴一個,又問靠得最近的陵越:“哥,吃點吧?”
“我不餓,你們吃吧。”
方蘭生心內堵得慌,硬是朝他懷裡塞過去:“你幾天沒吃飯了,拿著!”
“不用……”
正推搡間,林子不遠處出現一個素色衣衫的少女,那少女身姿如弱柳,走路跌跌撞撞的,不由教人生出幾分憐惜來。
然而眾人一眼都能看出來,那正是孫家小姐孫月言。
陵越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孫月言臉色蒼白,飛撲到方蘭生身邊,扶著他的手道:“蘭生,終於找到你了。”
少女眼瞼還帶著淚痕,但是情緒還很穩定,一面順著氣一面將琴川城內的大致情況說了出來。
類似於屠城的慘劇。
“吳叔吳嬸都吃了,奶孃也吃了,如沁姐被少恭軟禁,還是她讓茶小乖派人送我出城的,小乖被少恭打傷,也沒撐住……”她說著臉上又落下一行清淚,眉目間悽楚意味愈發濃烈。
方蘭生一下子緊張起來:“我二姐吃了沒?我去找她,我要去找我二姐!”
陵越一把拉住他:“蘭生,別衝動。”
“哥,你說我衝動,那可是少恭啊!你那麼喜歡他!”
少年公子憤怒的臉就在面前,強自沉下的情緒又蔓延上來,陵越聲音有些苦澀:“好,我們一起過去,襄鈴,你就留下來照顧千觴和月言,好不好?”
小狐狸知道他的用意,如果歐陽少恭果真深藏不露,那多幾個人也是保障。
“陵越哥哥,你們去吧,我這就把千觴大哥和月言安置到合適的地方,你們也要小心啊。”
“好。”
熟悉的街道上草葉子已經泛黃,琴川城外往昔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已消失殆盡,時已近黃昏,夕陽失去了光芒,因此一些東西也很快能顯露出來。
滿城都是人,或者說,滿城都不是人。
遊蕩在街頭巷尾的焦冥沒有神識,像黑夜將至時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