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燦爛,百里屠蘇注視著河面上點點輝光沉默不語。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想起了我娘,但是記不清她的樣子。”
“你真的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
百里屠蘇搖頭:“從我記事起,我就在天墉城了。以前的事,師尊沒有告訴我過,叫我不用再去想。”
記不得也好。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免得被人發現。”
“嗯。”
正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渾厚鐘聲,響徹天際,似有萬鈞之勢。
百里屠蘇臉色一變:“不好。”
歐陽少恭微微抬眸,來了。
“是警鐘,天墉城出事了!”
兩人迅速往回趕,鐘聲綿長,久久迴盪,歐陽少恭跟在百里屠蘇身邊,能感覺到他的焦急心情,他眼風一掃,幾條黑影出現在四周的樹叢中。
來的還算及時。
一柄鋒利的劍倏然劈破月光,寒意冷然直衝面門,百里屠蘇一驚,側身避過,硬生生接下一招。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一群黑衣人,臉上面具青面獠牙鬼氣森森,此刻夜半降臨,宛如鬼面修羅。
還不待他細想,對方已殺氣騰騰襲了過來。
兩人此番下山,沒有帶任何武器,空手接白刃,廝殺起來頗為吃力,百里屠蘇第一次與人真槍實劍地打鬥,招架之間頗不力,瞅住機會看一眼歐陽少恭,他身形利落,但因為是新弟子,根基不夠,漸漸也有些不支。
正纏鬥間,又有一撥鬼麵人悄然出現在身後樹叢,手上端著弓弩一字排開,弩箭箭頭閃著寒光,如被射中,必是血肉飛濺之傷。
百里屠蘇一面應付鬼麵人,一面又要擔心歐陽少恭,時不時還有冷箭射出,心裡不由焦急起來,如果再這樣下去,情況將大大不妙。而這幫鬼麵人,又是什麼來路,天墉城到底出了什麼事?
“屠蘇,你快走!”歐陽少恭高聲道。
百里屠蘇沒吭聲,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走。
困境膠著,又一批弩箭射出,正向身後空門,而身邊的幾個鬼麵人又死咬著不放,他眼睜睜看著尖銳的箭頭呼嘯而來,心下發沉,忽地,長空一聲清嘯,劍氣凜冽,數千朵劍花在空中挽起,將鬼麵人與弩箭硬生生隔開。
一道青藍的身影從天而降,腰背筆直,擋在兩人面前。
為首的鬼麵人見勢不妙,打了個呼哨,黑色的身影迅速沒入草叢遠遠遁去,如同鬼影。方才一場激戰彷如夢境。
百里屠蘇出聲:“師兄?”
歐陽少恭眸色一動,能讓百里屠蘇叫師兄的,只有一人。
那道青藍的身影轉過身,劍眉修目,面色微沉:“屠蘇,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門規清嚴,觸犯規矩等於無視長老與掌門師兄的顏面。
歐陽少恭見百里屠蘇言語滯澀,知他心裡不安,於是上前一步自報家門。
“在下歐陽少恭,”——原來你就是陵越。
“是新入門的弟子,”——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
“是我要屠蘇師兄陪我下山的,”——雖然計劃失敗了。
“跟他沒有關係。”——你會如何處置呢?
陵越淡淡地看他一眼,歐陽少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只覺目光犀利,並未探出過多情緒。
“回去再說。”陵越道。
劍閣被盜,好在防守及時,焚寂無恙。
紅玉擰眉,按照陵越的說法,屠蘇在路上遇到的鬼麵人與劍閣盜劍的鬼麵人應當是同一夥,那麼,這就是一次有組織有計劃的行為,而且目標有兩個,屠蘇和焚寂。這幫人,到底要做什麼?
幾人在議事堂被掌教真人數落了一通,好在道清原委,並未受多少責罰。陵越所在意的是,歐陽少恭這個初來乍到的弟子,竟然能不顧及被迫離開天墉城的後果進入劍閣為屠蘇煉藥,他又意欲何為?
那個人初次見他時的神色他並未忘記,帶著幾分瞭然,又帶著幾分探尋,目光太過直白,令他微微有些不自然。
“其實一開始那個鬼麵人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歐陽少恭就是他,現在想想,是我多慮了。”紅玉聽他提及歐陽少恭,介面道,言語之中還頗有維護之意。
陵越點頭:“上次歐陽少恭帶屠蘇下山的時候,我也起過疑心,但是看到他捨生忘死地去救人,又不像和鬼麵人一夥。”
他御劍飛行,聽見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