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被對方的父親看到這種事,葉煒不禁渾身發抖,強烈的羞恥感洶湧而上,原本蒼白的臉色漲得通紅,恨不能立時閉眼死去。
柳風骨暗中嘆息,假裝沒看到他的尷尬,只溫和說道:“你性命雖已無礙,但傷勢還需靜養。這裡左右無人,你就暫且住下吧。”
說罷起身離開屋子,只留下葉煒一人躺在那裡,緊閉的眼角微有閃光。
接下來數日,葉煒沒再見到柳風骨,只有山莊管家和幾個侍女進進出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帶著憤懣和不屑。葉煒也不在意,每日只是呆靠在榻邊想心事,不懂柳家人為何會出手相救。想到自盡的柳夕,再想到和自己走入死衚衕的柳浮雲,今後要如何面對他……心下的痛苦糾結,當真是千言萬語也說不清。
這一日他已能下地走動,便獨自出了房門,想去對柳風骨親自道謝。問了侍女道路方向,緩緩向後方院落走去。剛到近前,就聽見有人憤憤不平道:“害死了大小姐不算,我們好心救人,還被打上門來,葉家當真欺人太甚。”
葉煒認得這聲音,正是柳氏的老管家柳平,柳夕還在時,自己就見過他幾次。
“他也是年少氣盛,兄弟情深,何必去計較?”柳風骨嘆了口氣,“驚濤出手未免太重,這下又不知要惹出多少風波。”
柳平急道:“老爺,大莊主也是護莊心切。那葉蒙出言不遜,連傷我們十餘弟子,大莊主被逼急了才出手。不過是一些皮肉教訓,若換了是我,早把那混小子的四肢都卸了下來。”
柳風骨喝道:“阿平,不可以胡言亂語。”他聲音雖不高,卻極有威嚴,管家不敢再說,只低聲哽咽:“大小姐含辛茹苦跟了葉煒,可最後換了什麼來?葉家如此無情無義,連個名分也不肯給,害她年紀輕輕殞命……還有二莊主,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柳風骨一聲長嘆,想到早逝的女兒,眼圈也不禁紅了。
葉煒聽得羞慚不已,想到昔年自己專注劍技,對柳夕著心甚少,這幾年跟著他餐風露宿,幾乎沒享過什麼福,心下又是愧疚又是後悔。待聽到生死未卜幾個字時,他臉色又是一變。
柳浮雲下落不明……他,沒有回來?
正在交談的兩人聽到動靜,回頭見葉煒楞在門口,不知已聽到多少。管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再無可奈何地看看老主人,搖頭離開了。
葉煒呆立原地,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
“既已來了,為何還要逃避?”柳風骨緩緩道,神態平靜。
他又猶豫片刻,終究還是一步步走過去,頭低垂著不敢抬起。待走到老人跟前時,忽然雙膝一軟,長跪不起。
柳風骨頗感意外,連忙令他起身:“這是何故?有話起來慢慢說。”但葉煒始終低頭不動,雪白長髮遮住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雙肩微微抖動。
柳風骨知他此刻心情,輕聲嘆道:“木已成舟,往事不可追。很多時候,並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他越是體諒,葉煒越是難過,肩膀抖動得更厲害。柳風骨輕撫他的頭頂,溫和道:“你伸手出來,我看看你傷勢恢復如何。”
葉煒怔怔抬頭,看著對方的微笑,鼻中酸澀更甚。他一生中從未被長輩如此相待,父親性子嚴峻,對兒子們要求極為嚴苛,行為稍有差錯,重罰立至,絕不許母親和奶孃有半點袒護。兩個兄長忙於武學和莊務,也少有時間陪自己玩耍,一年大半時間,他都是孤單抱劍度過,直到兩個弟弟出生,才緩解些許寂寞。
這時見柳風骨親切猶勝己父,心中不禁百感交集。那股壓抑許久痛苦糾結,在自家受到的冷遇和委屈,忽然全部迸發,淚水隨即洶湧而出,再也無法止住。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 葉煒篇 中
他咬牙忍住不出聲,眼淚流得更加厲害。柳風骨一邊安慰,一邊細探他脈搏:“你外傷已痊癒,但內傷卻無好轉……按道理來說,以藥物調養這些時日,不該如此。”
葉煒哭了一陣,方才漸漸平靜下來,思索道:“想是晚輩經脈已斷,全無內力根基,因此恢復較慢。”
柳風骨想起曾聽到的訊息,強敵夜犯藏劍,葉煒誤闖劍陣導致經脈寸斷,“你既無內力,又如何與浮雲決鬥三日?”
“晚輩所習寂劍,不需動用內力,只要看招數起式應對即可。”
“原來如此,”他沉吟道,“你雖有寂劍防身,但經脈不通,內傷積淤。時日久了,恐怕傷身減壽。”
葉煒苦笑:“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