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驚奇,遠遠地看著他指指點點,還吃吃地笑。
徐常秀視若無睹,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坐在那裡是為什麼。
就算再麻煩的女人,從頭洗到腳,半個時辰總也夠了。
可是小梨卻再也沒有出來。
徐常秀對這一切似乎沒有任何懷疑,只是痴痴地等待著。
直到沈王兩個人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驚覺似的抬起頭來。
慘然一笑,問:“可以了麼?”
一個人的笑容,居然能夠比他眼角的淚跡,看上去更慘。
(三十五)。
天色微暗。
小梨特地挑這個時候來洗澡,是因為有一點害羞。已近傍晚,浴泉裡的人比之白日裡自然少些。找個一個不惹人注意的角落位置,默默地脫了衣衫伏身在水裡面,聽到苗女們在水中嬉笑打鬧的聲音,都不敢抬眼看一看。
就像一個未經人事的,渾然天真的小姑娘一樣的舉動。
她本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鬟,在蘇州一個普通的書香人家做事。
故去的夫人待她猶如親生之女,她便在心中記得要報答夫人的恩情。一個被人棄在路邊的小孤女,有這樣的際遇,還能有什麼念想呢?。
要真說有,最多也就是……在打理家務的間隙,服侍公子讀書的時候,悄悄地,悄悄地看他一眼。
和天底下大部分的小丫鬟一樣,有這樣一個甜美的,不是特別遙遠的念想兒。
原本她以為自己的一生都會這樣過下去。
就算少爺不瞭解她的心意,娶了門當戶對的姑娘,這也沒什麼。她可以做少爺孩子的乳母,像喜歡少爺一樣喜歡那個孩子,繼續盡心盡責地為徐家做事,在這個家裡老掉,死掉,是多麼自然的一件事。
直到她遇見王憐花。
在此之前,她曾經千百次地在心裡想象過夫人與她說的那個也許會來的人的模樣,一廂情願的將那人想象成一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長得大約就像菜市場的鄭屠夫。
誰叫她只是一個小丫鬟,所有的天地,不過是桃花塢大街的幾個街坊那樣寬。這輩子壞人都沒見過幾個,膽子又小,從不敢去看官差押犯人遊街。據說以前誤傷過一條人命、臉上有一條刀疤的鄭屠夫已是她想象的極限。
王憐花出現的時候,卻像是街坊裡的說書人講述過的所有傳奇故事的開場。
一身緋衣,俊俏風流,有如人中的鳳凰。
鳳凰有業火,美麗卻恐怖。
小梨小心地擦洗著身體,看到身上幾處紅痕,輕輕撥出一口氣。
若不是遇見王憐花,她也不見得能夠這樣得到少爺的心和身體。
誰叫她只是一個小丫鬟,所有的天地,不過容得小少爺一個人。其他的恩怨情仇,來來去去,與她這樣的小姑娘,又有什麼相干。
。
小梨打算從水中起身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身段非常美好,肌膚雪白光滑。長髮從雙肩瀉下,散落在水中的姿態就像是一首詩。
因為害羞,小梨一直低著頭,都沒注意到這個女人在水中向她慢慢靠近。
有什麼抵住了她的腹部。
“不要叫。”
抵住她的是一把刀,一把薄得有如透明的刀。
有如透明的殺意。
小梨直視著她的眼睛,說了一句題外話。
“林姑娘,其實你已經夠美麗。”
這話本是誇讚,林鏡花聽來卻覺得像是安慰。
她的眼睛頓時紅了,臉也扭曲起來。
她也清晰地,在水中看見了自己此時的臉。
林鏡花冷冷地道:“我其實並沒有折磨別人的愛好。但這裡的水清得能照人。而我在能看到自己臉的時候,心情總是特別差。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說話。”
小梨輕輕地道:“若是這樣,王公子交代奴婢有東西交給姑娘,希望姑娘見了此物,能善待奴婢。”
驚慌的那個人馬上換成了林鏡花。
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道:“王憐花知道我會來?”
難道這其實是個圈套?。
小梨道:“奴婢並不知情。不過王公子說了,此物最適合姑娘不過,希望姑娘能看在此物面上,有時助他一臂之力。”
林鏡花和小梨從水中起來,擦乾身體之後,穿上了衣服。
遠遠看去,她們就像兩個閨中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