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尤之道:“屬下已經去查實了夏明珠手下那兩個僕役的身份,和夏小姐說的並無出入。陶石曾多次在祭祀之後運送物品進雷山,管庫人都記得他,掌紋也比對過,與之前留下的一模一樣。那名叫小豐的侍女雖是初次上雷山,但屬下也在西江仔仔細細地調查過,她確是夏家人,甚至好幾年都沒出過西江,應該也沒有其他的可疑之處。不過她倒是有一個身份很有趣——她是夏小年的生母。”
“哦?”巫行雲蹙起了眉毛,思索了片刻,突然道:“夏明珠知不知道你在調查她?”
葉尤之淡淡地道:“屬下只能關照他人不說出去,但夏小姐知不知道,這個屬下真不知道。”
巫行雲笑道:“其實你完全可以直接說:她知道。這個女人的勢力、在族中的影響力,比我之前想象的還要大。也許她是因為知道我一定會去調查她身邊新來的人,才帶來了小豐,故意提醒我曾經的諾言。”
葉尤之道:“她為夏小年的事準備了六七年,如今眼見著成泡影,卻隱忍不發,的確十分奇怪。”
巫行雲道:“好罷,你且先下去,讓雁先生把藥送上來。”
提到“雁先生”,葉尤之嫌惡地皺了皺鼻子,使得他圓潤臃腫的臉孔看上去十分可笑。即使他是個個性十分和氣的胖子,不知怎的對雁先生抱有莫名的惡感。若說是對異類的厭憎,對魚先生他倒從來沒有流露過特別強烈的情緒。
雁先生自然也知道他的態度,平常總要不甘示弱地嘲諷兩句或者回瞪兩下,今日卻對他輕慢地呼叫他上藥的語氣沒有任何不滿,急匆匆地將藥盞送到巫行雲座前。
巫行雲端起那藥碗,連香臭也不聞一聞,一股腦兒喝入腹中,將碗放回雁先生奉上來的茶盤之內,一抬眼,看見雁先生盯著他看,便笑道:“雁先生,你有話和我說?”
雁先生忍不住便道:“林紅蓮方才想殺了王公子。”
巫行雲的笑容登時收斂,道:“我知道。”
雁先生又道:“我知道那兩個女人不好得罪,可若王公子被殺了,又有誰能為族長診治?”
巫行雲定睛看著他道:“所以?”
雁先生道:“其實王公子去採藥的時候,我和小魚跟著也就夠了。”
巫行雲定睛看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
“如果這雷山聖地裡,除了那兩個女人之外,還有人能看住王憐花,你家族長我還有何可憂!雁先生,你明日和魚先生依舊看著王憐花和林家母女,若是那二人慾對他下手,你趕緊來通報我便是。”
雁先生還想說什麼,只聽得門外有人道:“族長,王公子來了。”
聽是魚先生的聲音,雁先生便不再說話,靜靜地將藥碗收拾了下去,隨著魚先生站到門外伺候。
王憐花施施然地走進來,對巫行雲笑了一笑。
“族長今天氣色不錯。”
巫行雲道:“那是因為我剛才聽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心情很好。”
王憐花道:“哦?”
巫行雲道:“方才有人和我說,他擔心你被林紅蓮害死。”
王憐花嘆道:“我的確差一點就被林紅蓮害死——這哪是笑話,分明是場極悲的戲。”
巫行雲道:“你每日要用內力配合針炙為我療傷,我不得不留了你的武功,不過是裝了兩條小小的銬鏈,林紅蓮想要殺你,可不見得一下子就能殺死——至少等到有人來救問題總不太大。”
王憐花苦著臉道:“本來我也只能說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你昨天把我打了個半死,我人便廢了一半,救兵稍微來晚一點我說不定就被她殺了。”
巫行雲掩面嘆息道:“你就別提昨天那頓打了,我現在一想到那頓打就後悔個半死。”他伸手勾了王憐花下巴,拉近些瞧了半天,王憐花也笑眯眯地隨他瞧。半晌,巫行雲才嘆道:“色不迷人人自迷,我是一點也想不到能會有這種意外發生。”
王憐花十分殺風景地道:“你不急著讓我給你診治?”
巫行雲放開他,好整以暇地道:“我當然很急。”
王憐花手中多了幾根明晃晃的銀針,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就不怕我一針把你戳死?”
巫行雲幽幽地道:“其實這樣也挺好。”
王憐花笑道:“和我死在林紅蓮劍下一樣好?”
巫行雲閉眼道:“你若死在林紅蓮劍下,好歹還是你先死我後死,比我先被你戳死好像還好上那麼一點。”
王憐花搖頭道:“可惜我一點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