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寧願親身承受白宵的憤怒,也不要看著他僅剩的財產毀於一旦。
然而燒燬了他的書以後,白宵還是不罷休。走到另一張桌子前,他拿起一個玻璃器皿低頭端詳。
「白宵!不要……」夏牧幾乎是哭著哀求,「不要這樣……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
「啪!──」玻璃器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現在知道後悔了?」白宵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已經太晚了。」
「白宵!」
「啪!──」一支試管被打碎。
「白宵!……」
破碎的聲音彷彿永無止境,每一聲都刺在夏牧心裡。他哭泣著哀求白宵,徒勞無功地在椅子上掙扎著。然而白宵根本不理睬他,殘忍而徹底地,摧毀了研究室的每一件東西。
到了最後,房間裡只剩下一地狼藉,還有幾張孤零零的桌椅。
夏牧癱軟在椅子上,濡溼的髮絲凌亂散落在額前,遮住了哭腫的眼睛。
微微喘著氣,白宵走到他面前,再一次抬起他的臉:「……感覺怎麼樣?我親愛的不聽話的主人?」
夏牧呆滯地抬著頭,現在的他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雙眼空洞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燈泡。那刺目的光芒照亮了他狼狽不堪的模樣,還有青年冷酷的容顏,卻又似乎越來越暗,越來越模糊……
最後,光芒漸漸地,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了。
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夏牧在自己的房間裡睜開了眼睛。身體和心都感到從未有過的疲憊,他好不容易才積累起的那一點點小小的財富,就這樣被白宵奪走了。
他知道這筆財富總會有被發現的那一天,卻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過了一會兒白宵推門進來了,看見他醒著,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才遲疑地走到床邊。
青年的臉色並不好看,眼神充滿憂鬱,光看外表的話,夏牧真不知道他和白宵究竟哪個更可憐。
但是他並不怪罪白宵,青年出乎他意料的憤怒讓他徹底明白了,他們兩人追求的東西已經截然不同。就這樣遷就著白宵過一輩子根本不可能,他多年之前的選擇,完全是一個錯誤。
其實那個時候,當他被迫立下那個違心的誓言的時候,他與白宵之間的情意,就已經悄然劃開裂痕。
「白宵,我想出去走走。」他聲音沙啞地開了口。
「您想去哪裡?」
「陪我進城看電影好嗎?」
「為什麼?」青年不明所以地看著主人。
「就當約會吧,我們在一起這麼久,卻還沒有正經地約會過一次是不是?」
「……的確,但是……」
「怎麼,不願意嗎?」
「不……當然不是!」對於主人的質問,青年連連搖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我們去看電影,你要記得早點結束牧場的工作。」夏牧說完就閉上眼睛,不再理睬床前困惑的青年。
約會,這是很久以前白宵像開玩笑般提出的心願,夏牧不是生性浪漫的人,從沒有把這種充滿夢幻色彩的心願當成一回事。
但他總沒有忘記這是白宵的希望,如果他想留下約會的回憶,就陪他做一次夢吧。
否則,以後恐怕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第八章
這是一次古怪的約會,華燈初上的夜晚,原本親密的二人行同陌路,一前一後走在城裡的街道上。
夏牧裹著大衣走在前面,白宵緊緊跟在他身後幾步的地方。街上熱熱鬧鬧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像是被一團寂靜的空氣圍繞著。看著白宵跟在自己後面,夏牧想到當年在蘇格蘭,白宵也是這樣跟著他回家。
那時的青年像是可憐的棄犬似的,拉著他的衣角說「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收留白宵了,僅僅出於同情心,還是他真的曾經對這個俊秀的青年有過一點點的動心?
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意。
憐愛,寵溺,愧疚……就像一個仁慈寬容的長者般,他對白宵所抱有的只是這些軟弱的感情。
電影院正在上映唯美的文藝片,纏綿悱惻的劇情絲毫勾不起夏牧的興趣。坐在黑暗的放映廳裡他一直在想心事。他想著過去的種種,想著坐在身旁沈默的青年,又想著即將發生的事。
正當他想得出神的時候,手被輕輕握住了。
他沒有轉頭去看,只用手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