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神荼。
沙華看著他，淡淡地嘆息一聲，沒有憤怒，沒有仇恨，什麼都沒有。
他伸出手，在虛空中移動，寫下一行綠色的文字：
神荼，好久不見。
男子也回視他，並沒有意外，在心底一點一點地描繪著這熟悉的輪廓，千萬年間無數次在夢睡夢醒之間細細懷念的容顏。
沒有變……
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有變……
如果不是那太過安靜的神態，如果不是那太過冷淡的情緒，如果不是沒有了那明亮的笑顏，神荼幾乎以為，這萬年的時間都不存在！
他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嚴苛的鬼帝神荼，而他仍舊是帶著熾熱的溫度的彼岸葉妖沙華。
他們還可以把酒言歡，他們之間沒有花妖曼珠……
可惜，都只是如果而已。
沙華，已經不再是沙華了。
如果這個詞，永遠都那麼殘忍。
有的時候，過去和現在這兩個詞放在一起，還真是可怕到了極致。
神荼動了動唇，也只是道：“好久不見。”語氣冷淡而疏離，清清冷冷的，不帶什麼情緒，聲調也找不出什麼起伏。
只是，眼神很淒涼。
讀懂了他眸中的淒涼，沙華臉色大變，垂了垂眼簾，手指繼續遊動：
你對他做了什麼！？！？
神荼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微不可見的，“我不會動他，你明明知道的。”
少年微微安下心來，笑了笑，素來安靜的神色中帶了一分挑釁式的譏笑：
那詛咒呢？那麼惡毒的詛咒，你又怎麼忍心害他？
他攥緊了拳頭，呼吸有些不勻，“你恨我。”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他的指尖動得很快文字的痕跡深了一些：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替過去那個信任你、當你是知己、在危難時刻一心認為你會幫忙的沙華恨你，如此罷了。
“曼珠沙華，彼岸花開葉落，你們本來就註定不能在一起，是你們太固執了。”像是想要解釋什麼，他呢喃著開口，說出的話冷淡卻飄渺。
沙華看著他，笑了，無聲無息的詭異的笑容。
神荼，你只是太自私了！
赤色深衫的男子看著那一行懸浮著的刺眼無比的綠色文字，渾身劇烈一震。
自私？
嚴苛無心如他，也有那麼一天，被人罵作自私……
神荼，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沙華笑著，眼底浮現出了和曼珠相似的怨毒，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的怨毒。
他的手指翻飛快如幻影：
一切都會結束的，神荼。
我會用曼珠沙華的精魂詛咒你，除非天地毀滅，除非你神形俱散，否則，你將用永生永世來為你的自私贖罪！！！
就像我們這樣，忍受生生世世、輪迴不改的折磨！！！
這是千萬年前，曼珠沙華相約好的詛咒！！！
神荼，你會付出代價的！！！
你會為你的自私付出永生的代價的！！！
一字一句，都化作嫣色的血紅，就像是離人的血淚，散發著哀慟的氣息。
神荼渾身劇烈一顫！
沙華，你當真，如此恨我？？
恨到，用你們的命來詛咒我？
曾幾何時，他們三人成行，把酒言歡？
曾幾何時，他們二人笑鬧，神荼靜聽？
曾幾何時，他們談天說地，不見不歡？
曾幾何時……
曾幾何時……
壓制下埋藏在身體裡的刻骨銘心的仇恨，白衣少年平息了片刻情緒，回覆了最初的安靜的模樣，指尖移動：
神荼，也許如你所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命裡命外各有註定，彼岸花開葉落交錯，但是很快就會終結，即使是你，也無法改變，神荼，
我們沒有錯，我們用千萬年來證明了，我們沒有錯。
相愛者，無罪。
這句話，沙華沒有告訴他。
少年離開很久，神荼都沒有動彈，只是怔怔地看著那段沒有抹去的文字。
沒有錯麼？
你們都沒有錯，所以自私的是我？
正文 第二卷：彼岸（67）
更新時間：2010…12…9 12：44：28 本章字數：28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