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靜無為,便是這至高之道,也才是順應天道,才能逍遙於世。你前世為天地孕育而出的天生仙體,為天地精靈,正是天地順應自然而生,正該如最簡單的風,如最清淨的水,如最純潔熾烈的火,如厚重樸實的土,如蓬勃朝氣的木,如這世間最基礎的東西,清靜無為,不受一切禁錮,自在逍遙,隨本性生長,這才是真正的天地精靈,是真正的天生仙體。至少,我是這般認為的。但是,你卻將自己束縛在一個要成為一個人的模子裡。你最初是如何想的呢,想要走凡人之道嗎。”
寧封怔怔看著他,道,“你所言之道,本座從多人嘴裡聽過。但是,你和他們都不知本座的情況。要是真如風,如水,如火,如土,如木,最自在,最逍遙,那麼,便沒有了我。本座便不知我為何,我懵懂於世,是任何東西,也什麼都不是,我不知我是什麼。所以,我同凡人修士一般修道,窺探天道。”
君遲突然覺得寧封像個迷茫的小孩子,他對仙修大道有很多理解,他一定也到過不知凡幾的世界,似乎無所不知,但是,他卻直到如今,也不知自己。
寧封那種發怔其實只是很短的一瞬間,他已經恢復了他的雍容和堅毅,說,“本座存世修道數十萬載,見過不少世界創生,也見過不少世界崩潰毀滅,強大如神龍之淵也能崩潰,純粹如朱雀之境也要扔掉包袱,世間一切,天道仙道,也有無數種,正是這種包容,為它的仁,亦為它的不仁。既然本座出生存在,並且知曉自己如何出生存在,本座自然有自己的道,我便為這天地的仁,導向正軌。這是我的道,也是我。”
君遲靜靜看著他,水至清則無魚,寧封正是過於清的水,過於純粹的火,過於厚重踏實的土,過於蓬勃向上的木,和過於清和的風。
這些並不是針對他物,而是針對他自己。
他不允許自己的神魂之水裡,有哪怕一點渾濁。
所以,反而有渾濁滋生。
有了渾濁滋生,他就將這些都扔掉,不想去面對,到後來,更甚者,還沒有滋生渾濁,他預測到要滋生了,就把這一部分扔掉。
君遲想,他這樣還怎麼活呀。
君遲收起了一切不正經的心思和心態,說道,“也許,你應該做一回真真正正的凡人。”
寧封道,“我的真身為天生仙體,我沒有辦法將所有神魂都抽出來投入輪迴。凡人之身無法承載住我的所有神魂力量,我也曾想走上佛修之道去歷練,卻無法成行。雖然分出一部分神魂進入了輪迴,但因它們受天道排斥,並不能順利歷練,我根本無法好好地修一次凡人的生老病死之道。”
寧封說到這裡,他是有點悲哀的。
他天生為天生仙體,其實同君遲為朱雀一樣,他並不是人。
但君遲卻凡根深重,連君晏的死也無法接受;寧封則是想修凡人之道將自己的仙道補全,卻總是不得。
君遲深吸了口氣,走到了寧封的跟前去,他在他的面前半跪了下來,叫他,“寧封?”
寧封低頭看他,君遲將他的腿抱住了,抱得寧封一怔。
君遲說,“你讓我見見君晏吧。”
112第六卷
第四章
寧封盯著君遲不言語;君遲也毫不退縮地和他對視,他盯著寧封的金瞳;看他黑濃的眼睫映下的陰影,看他的眼睛裡,已經裝下了世間無數大道,但是;卻依然單純如他初生。君遲又說了一遍;“寧封,你變成君晏的樣子;讓我看看你。”
寧封面無表情;毫無動作。
但很顯然,他不願意那麼做;他像是生氣了,但是,又像是沒生氣了。
他是可以沒有情緒的。
不過,他其實在惱怒,惱怒之後,他實現了君遲的願望。
他的面孔變成了君晏的模樣,他已經端坐,眼瞳依然為金色,靜靜看著君遲,宛若世人膜拜的佛在俯瞰人世間。
他高高在上,君遲則為凡俗。
君遲盯著他,笑了笑,那笑並沒有以前的那種傷懷,反而是一種欣慰、釋然、解脫。
他超脫了世間束縛,走上了他的堅定的道途。
寧封已知,君遲已經從那份對柳君晏的過執的心魔中走出了,他放開了對柳君晏的那份執著,現在還陷在裡面的,只有他寧封而已。
他要如何對付這一份心魔,亦如從前不斷封印心魔,從而造成了辛驪那麼強大的對手嗎,還是要怎麼辦。
他又要去摸索了。
凡人修士有度情劫一說,但他卻沒有,因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