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司南似乎想開口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陰沉地凝視著於媯。
深吸了一口氣,於媯大聲地喊出:「如果只有欺騙與傷害的話,為什麼媽媽一直到死去都是那麼幸福地笑著!」
近乎吶喊的一句話後,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不是順沿著兩腮流下,而是一顆顆直接砸到了草葉上,彈得草葉彎腰。
應該已經忍了很久了吧,這些話……
對面忽而傳來了一串冷笑聲,孫司南雙手一拉展開了燕尾服,原來衣服內罩的兩側裡繫有許多竹筒和紙符。
他緩緩拿出一個竹筒,握緊,「英娥姑姑嚒?呵……你不提我還真忘了,她就是最典型的受害者啊,為了那個妖怪拋棄家族、拋棄道家尊嚴的她,到底得到了什麼?」
伴隨著拔下塞子時「噗」的一聲清響,他冰冷地一字一頓說:「什、麼、也、沒、有!」
被他語調中的冷意驚到,於媯睜大了充滿水汽的眼睛,呆呆地看著他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用陡然變淡的語氣冷冷道:「所以,我憎恨妖怪。」
「說起來,本來想著經歷過這些的你身上還流有孫家的血,應該懷著為母親報仇的心情而更加努力地與妖怪劃清界線才對,」孫司南眯眼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裡面冒出了一陣黑煙,「但是,果然還是不能高看你這個雜種啊……你,不配姓孫。」
說完,孫司南一揮竹筒,烏黑如墨汁的水從竹筒中洶湧而出,源源不斷地噴薄成數丈巨浪直衝向於媯他們,轉瞬即要吞噬他們!
「滿口胡言的人類道士,你也不要太瞧不起人了……」
驟然之間騰起一道颶風逆起直迎狂暴的黑浪,迴旋的風柱盤旋捲起大量烏水如龍吸水一般直上九霄。原本洶湧流放的水流匯成一股,被泛著綠光的龍形風柱呼嘯著攜起消失於天際,震得耳膜生疼。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超自然的一幕驚呆,動彈不得。
但是,事情卻遠未結束,不知何時,巽已經立於於媯的身後。他全身都由一層綠色的光暈包圍著,俊美的面容比起往常多了一份妖異,原本就冷凝的氣質此刻更是凸顯出非人類的寒氣。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奇怪的圖案正放著紅光。
「怎麼……可能?」
竹筒掉到了地上,孫司南墨黑的眸子裡浮現出不可思議的光,這隻妖怪明明應該被他封住妖力了才對!
「嘁…就那種東西,怎麼可能控制我。」
冷漠的語氣中透著徹骨的不屑,巽對著茫然的於媯舉起了手,尖利的指甲閃過刺目的光點。
「巽!」
穆夏喚了他一聲,聲音透著不安。
因為,眼前的巽很陌生,他讓穆夏無比清晰地感到,他是妖怪。
不,其實,巽一直都是妖怪啊……
聞聲,巽瞥了穆夏一眼,貓眼綠的眼裡流淌著春水,波光暗轉時忽而滑過了一絲笑意。
穆夏愣了愣,而後不由松下身體,露出了微笑。
的確,巽是妖怪。
但首先,他是巽。
巽的手極速地對著於媯劈下,隱約可以看到空氣被撕裂的光束,穆夏努力地睜大眼睛,只見於媯胸前忽然浮起了一個八卦陣放出陣陣金光,然後,中間出現了一道裂痕,被分為兩半的陣法上下錯開,「滋啦」一聲碎成碎片消散在空中。
死一般的寂靜中,孫司南啞聲喃喃:「你竟然……解開了她的封印……」
穆夏對著眼前的場景幾乎屏住了呼吸。繼而,於媯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尖叫,嚇得穆夏往後倒退了一步,直覺上好像踩上了什麼東西,有很清脆的斷裂聲。
瞬息之間,巽就出現在穆夏的身旁,拉著他的胳膊瞬間轉移到了開始時所在的那棵桃樹上,悠閒地躺下。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阿巽!」
穆夏被巽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差點掉下樹去,連忙抱住樹幹問道。
「白痴穆夏,這都站不穩,」巽抬眼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向了於媯那邊,語氣平淡,「人類,妖怪,都由她自己選不就好了。」
八卦陣破裂之後,於媯的身體就開始發燙,同時冒出了刺目的金光,從她的腳開始,竟然陡然燃起了一團火焰,火焰越燒越大直到全身都燃燒起來。
「嘰嘰——」
消失許久的小雞妖這時不知從哪裡冒出,它張開翅膀對著燃燒的於媯不斷扇風,使火勢更旺,於媯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聽得穆夏一陣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