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從哪裡灌進來的風,吹得我全身汗毛直豎。忽然之間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搭在了肩膀上,下意識的伸手拂了一把,卻沒有拂到什麼。
剛想往前邁步的我猛地停了下來。
月光透過窗子,將我的影子映在地上。而影子裡我身邊咫尺就站著另一個人。
第2章 瞳蝕(下)
我機械的轉過頭,於是正對上一張紙一樣煞白的臉孔。那張臉上,有鼻子,有嘴巴,偏偏原本應當長著眼睛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這一照面,嚇的我全身血液回流,四肢都僵硬了,只往後退了一步,腳下一軟,就坐到了地上。這一來反而拉開了距離,壓迫感也隨之減輕了不少,我吞了口口水,撐著旁邊的座椅站起身子,一抬頭,那東西卻不見了。
與此同時,離我幾排座椅的位置上傳來輕微的響聲,順著聲音看過去,陰暗的光線裡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在緩慢移動。我盯著那個輪廓,不自然的細長,感覺像是一個人被縱向拉伸了一樣,全身裹在一層白色的霧氣裡。當那東西經過窗外光線的投影時我看到它的臉上確實沒有眼睛,看來常萌萌所說的並不僅僅是聳人聽聞的怪談。
等等,這個東西剛剛經過的那段光,並沒有被攔截成數段,也就是說那扇窗外面是沒有護欄的!我一邊全神貫注的盯著它的動作,一邊慢慢的貼著牆邊移動,想在被注意到之前從那扇窗戶奪路而出。
就在我快要蹭到窗邊時,一直被我鎖定在視線裡的白色影子突然消失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急促接近的腳步聲。一楞神間,那東西已經貼在了我腳邊,只是剛剛還是個細長條,現在卻像被壓扁了一般,身高不足我的腰,臉卻比常人寬了三倍有餘,一矮身子撲過來就咬。我慌忙向旁邊一滾,躲了過去,一撐地跳起來拔腿就跑。
禮堂雖大,卻被成排的座椅攔得嚴嚴實實,我只能從過道里逃命,那東西卻像氣球般越過座椅一彈一彈的追著我,好幾次差點被它咬住。
繞過舞臺側邊時,我瞄到角落裡有一罐滅火器,管不了許多衝上去一把抄了起來。還不等開啟栓,那東西已經撲了上來,情急之下我一發狠,舉起滅火器照著它的腦袋就砸了下去,一下得手,又跟著砸了好幾下。那東西口中發出刺耳的嚎叫聲,倒是沒有再衝上來,我趕忙趁機拔開保險拴,握著管子就衝它噴過去。
光線的昏暗加上滅火器噴出的粉霧一時間隔絕了我的視覺,我只能閉著眼睛一通亂噴,直到把整罐滅火器都噴完才丟下罐子,癱坐在地上。
霧漸漸散掉了,那個東西不知是跑了還是就這樣就被消滅了,總之是不見了蹤影。我走回先前發現的視窗,卻失望的發現了那扇窗外沒有裝護欄的原因——窗戶是封死的。
後半夜我一直保持著警覺,它卻再沒有出現,直到天亮起來。
終於在我被凍死在這個鬼地方之前,有人從窗前經過,似乎還是個聽過這禮堂傳聞的學生,聽到我的喊聲的時候,整張臉都嚇白了。好在從窗子裡看起來,我雖然狼狽,但還不至於人鬼莫辨,那學生好心的幫我叫來了管理員,這才把我從禮堂裡放出去。
回到寢室,不知是因為被凍了一夜,還是整晚沒睡的緣故,我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還有些隱隱作痛,顧不上回想夜裡發生的事情,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頭愈發的疼了,鼻子也不通氣,想來大半夜穿著單薄的睡衣在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的禮堂裡過一夜,鐵打的身子也得感冒。我晃晃悠悠的坐起來,一塊涼毛巾從額頭上掉了下來,床頭上擺著一杯熱水,飲水機的桶裝水也換過了。
正發呆,門被推開了,穿著長大衣的男人捧著兩個保溫盒走了進來。
“睡醒了啊。”男人放下保溫盒坐到我床邊,捧著我的臉摸了下我的額頭,又吻了吻我才放開手,用被子把我包住。
我沒有作聲,他不知從哪裡找出個勺子,又把保溫盒捧到我床邊,聞起來是紅薯粥的味道。我看著他線條柔和的下巴和澄澈的眉眼,這張臉我無論看多少遍都不會覺得膩。
“我才有事忙活了一個禮拜你就給我發燒是吧。”陳麒把保溫盒和勺子塞到我手裡,冷著臉瞪我,眼裡卻盡是心疼。
我嘴裡含著粥,含糊不清道:“桌晚我嗯見鬼了……”
陳麒一皺眉頭:“怎麼個意思?”
我把晚上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說到我拿滅火器噴那個東西的時候,饒是陳麒一張慣來毫無表情的臉也繃不住笑了出來:“頭回聽說拿滅火器驅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