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脆弱被映照得無所遁形。本能的恐懼從指尖延伸到肩膀,他畏冷似的抱住了雙臂,吸了吸鼻子。
本來為了向端木討回洛雅,但事到臨頭,他連一個字都說不出。
“者廉,對不起。”端木唯打破了沉默,“昨天,我只想靜靜地看你一眼,並不是要打擾你。我讓你不舒服嗎?”說著,他想碰碰徐者廉的臉,後者一個激靈,狼狽地躲開。
“別這樣,求你。”徐者廉搖頭,斷斷續續地乞求道。
“者廉?”端木唯不解地看著他。
“不要突然對我好,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求求你……”
端木這個樣子,好像背信棄義的拋棄者是自己,自己不僅移情別戀,還給他帶來了無盡的苦難。
他愛上了桑沒錯,但這和端木唯無關,他是桑親手做的複製品,他理應為桑而生,併為他而死。
他沒有錯。愧疚自責什麼的,不該纏著他。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的人,難道不是端木唯嗎?
端木唯費力地抓住徐者廉擱在床頭的手,寶貝似的摩挲著,彷彿在確認是否真實。“你既然回來了,不要走好不好。”他用的仍然是強硬的祈使句,臉上卻充滿了哀求之色,眼角滲出了一行淚水,滑出長長的淚漬,“我怕一閉眼,你就一去不回。”
徐者廉抽回手,將臉偏開,本著不刺激病人的原則勸道:“你需要睡一會兒。有什麼事,以後再談吧。”
端木唯的身體動彈不得,只能氣息虛弱地說:“不,今天都說清楚。錯過了這個重傷的機會,大概以後你都不願和我說話了。”
“端木,我們沒有談的必要,因為我不是真正的徐者廉,只是個仿冒品。”徐者廉的臉紅了又白,終於放下死守的尊嚴,“記得六個月前出現的CM嗎?我就是它。”
端木唯垂下眼睛,呼吸有些凌亂,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有些事,一開頭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展開,殘酷而凌厲。任是多麼溫柔的人,也藏著一把傷人的利器,他所說的每句話都像刺入再拔出的刀,倒鉤帶出血淋淋的肉。
“我是由索恩親手製作的,徐者廉的複製品。本身攜帶著一部分記憶,但是並不完整,許多事都想不起,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抱歉。”
端木唯輕聲問:“那天把我從海里撈出來的,是你嗎?”
“嗯。”
“寫信與我相認的,也是你。”
“沒錯。”
“你恨我嗎?在你最絕望的時候非但沒有相救,反而落井下石。”
徐者廉想到了桑,為了那人,他理應與端木斷得乾乾淨淨。
“我不恨你,也不愛你。如果我的臉讓你產生聯想……”徐者廉鎮定地拿起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刀尖擱在臉頰一側,“喜歡的話,我可以把它送給你。”
“者廉,我當時不知道CM是你……我一點也不知道……”淚水模糊了視線,端木唯顧不得幾近麻痺的軀體,左手緩緩握住了刀身,湧出的鮮血浸透了手掌。徐者廉立刻鬆開刀柄,後退了幾步,滿臉悲慼地看著他。
“那時候,我認為徐者廉成了植物人,而你只是陰謀的一部分,直到後來,我才猜出了真相,努力尋你……我怎麼會認錯人呢?你是我最最親愛的人,行為舉止,甚至拿槍的左手、習慣的姿勢,都沒變。”端木唯挪動著身體,輸血的針脫落,成串的血液灑在床單上。他伸長了胳膊,卻始終夠不到幾米外的徐者廉。
“你受的苦,我願意以十倍承受,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給你,用一輩子補償你。你總會想起來的,我們在一起的日子,說好了一輩子不離不棄……”
徐者廉按住心口,打斷了他的話:“端木,你是有婦之夫。”
端木唯急忙解釋:“我和喬治安娜的婚姻只是個笑話。我不愛她,也不曾發生過肉體關係。我可以隨時離婚。”
“可是,我有愛人了。”徐者廉望向窗外。
端木唯悽慘地一笑:“索恩,對嗎?”
徐者廉沒有接話。
“索恩怎麼會愛上實驗品呢?你就是如假包換的者廉啊。”
“退一萬步說,即使我是徐者廉本人,也不能背棄他的感情。而事實上,只要耐心等待,你的愛人總有一天會醒過來。”
徐者廉解開了上衣的扣子,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就在左邊鎖骨下方,優美的胸肌上,刺著一個字,猶如絢爛的花枝藤蔓,糾纏而妖異。
桑。
“我得知你和洛雅的近況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