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門的時候床上空無一人,秦森蹙眉往裡間走,卻突然停下腳步。秦小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沈文蒼正坐著輪椅在書桌前。
秦森看得很清楚,書桌上鋪著很大的一張宣紙,宣紙中央是身姿曼妙的女子,幾筆簡單的勾勒,卻畫出了神韻。
沈文蒼對著畫上的人久久出神,甚至沒有聽到明顯的腳步聲,
秦森站在那裡,負手而立,薄唇緊抿,隱隱的怒氣漸漸轉淡,變成濃重的悲哀。
黃毛狗的哀叫聲也低了,靜了下來。
許久,秦森驀地轉身,徑直出了門,屋內的燭/光隨之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沈文蒼好像才察覺似的,緩慢地眨了眨眼,向後靠去,疲憊地閉上雙目。
白日裡本就不熱鬧的鬼城,夜晚更是寂寥,隱約能夠聽到幾聲蒼老的啜泣。秦森獨自坐在酒館裡,滿堂木桌,空無一人,他坐在角落,桌上擺了幾壇還沒開封的酒,他拿著個酒碗,倒酒,舉杯,一飲而盡,酒不時灑出,潑了滿身,醉至天亮。
天明時分,一襲黑影沿著街道緩慢地走,渾身散發著酒的濃香,在晨風中被吹淡了些,他提著一壺酒回到府中,極度冷靜清醒地推開沈文蒼的房門,將酒摔在桌上。
沈文蒼在書桌前坐了一晚,有些僵硬,頭也被冷風吹得痛了起來,看秦森進來勉強笑道:“秦森兄。”
秦森的頭髮披散開來,有些凌/亂,表情隱在垂下來的髮絲裡,看不清楚。
他右手突然出現了一把長劍,偏頭直指沈文蒼。
他緩緩道:“沈文蒼,你算什麼?!”
劍尖離沈文蒼還有很遠,他卻覺得周/身都冷了下來。
秦森笑了一聲,偏頭看他,狹長的鳳目透出些醉意:“你要這江山?是麼?”
沈文蒼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無故覺得有些黯然,垂眸道:“我沒有。”
秦森的笑意擴大,帶著些森然:“沒有?你殺我胞弟!篡我皇權!你恨我,不是麼?”
沈文蒼極度驚訝地睜大眼睛,喃喃道:“這就是你留我在這兒的原因?”似是自問自答。
哐噹一聲,長劍直直掉落在地,秦森雙手撐桌,喉嚨裡溢位沙啞的笑聲。
沈文蒼腦袋裡思緒一片混亂,他,是為了報仇?既然是為了報仇,又為何救他?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沈文蒼覺得自己要被漫天無頭的思緒淹沒。
終於,秦森撐著桌子站直,一手按了按眉心,嗓音低啞道:“抱歉,酒後失態了。”
沈文蒼知道他沒醉,只是現在更清醒了,他蹙眉道:“秦森,我前世,是你的仇人?”
秦森疲憊道:“沒有的事。”
沈文蒼淺笑:“你說過了。”
秦森抬眼看他,道:“你能不能別笑。”
沈文蒼下意識斂起表情,道:“怎的?”
秦森低低地笑了聲:“背後發冷。”
沈文蒼逐漸沉下臉,有些厲聲道:“秦森,有用麼?”
秦森偏頭看他:“知道麼,你只有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有這種表情。”語畢看著地面嗤笑一聲道:“笑面虎。”
沈文蒼眉心緊蹙,話卻是再說不出口,搖動輪椅對著書桌,一言不發。
秦森隨著他的動作將目光移到書桌上,看到書桌上那張畫滿思念的宣紙上,許久,嘴角勾起道:“至於麼?”
沈文蒼眉心緊了緊,不說話。
“知道麼,你每一世都有個這樣的情人”
沈文蒼驀地僵住了。
“每一世,不論怎樣,都會遇到一個這樣的女人,溫柔大方,知書達理,每一世,都愛得死去活來,算來也有十幾個女人了,至於麼?”
沈文蒼動了動唇,沒說話,抬手用指尖描摹畫上那女子的身影。
這樣的語氣,有些熟悉,似乎有誰曾經也對他這樣說話。
他閉了閉眼道:“別說了。”
秦森眉眼淡淡,也不說了。
沈文蒼凝視著畫紙道:“你的世界我明白不了,但對我來說,這一世便是一輩子,是我的永遠。”
秦森閉著眼,微微笑了笑,透露出一絲的悲哀。
天亮,一個身著月白色袍子的少年毫無形象地趴在草叢上,突然跳了起來,身上全沾著雜草。
秦小柏一想到今天要去那個老頭子那兒就無比手痛。他夾著一摞書一路跑到門口,看到倚著門的身影時下意識地想躲開,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