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底爬了上來,他們面無表情,卻目露兇光,都披著一身破爛的鎧甲,為首的那鬼模樣看起來很年輕,明眸皓齒,白皙的臉被幾道血漬劃過,披著破爛的大紅披風,用力一舉手裡的紅纓槍,喝道:“兒郎們,今日便是雪恥的日子,若不敗敵,誓不罷休!”
幾十萬人附和著:“誓不罷休!”
地底的震動一波強似一波,城裡的鬼魂躁動不安,瘋狂地慘叫著,互相撕扯。
城內一片狼藉。
陸舜抬步邁上城樓,懷中的黃毛狗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不過片刻,兵臨城下。
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陸舜看了一眼,高聲道:“開城門——”
城門應聲被緩緩拉開,士兵們舉著刀槍殺進城去。
酒館內,一鬼身著儒衫緩步從裡間走了出來,道:“客官,小店可是要打烊了。”
空蕩蕩的大堂中只餘一人,像是醉了,右手扶著額頭閉目不語。
許久,那醉鬼閉著雙眼道:“沈文蒼,為何叛我。”
沈文蒼站在原地道:“家仇不可忘!”
那醉鬼低笑一陣,道“你莫不是記性不好?一家之仇,叛我兩次。”
沈文蒼面不改色,道:“一是為你父滅我沈家之仇,二是替天行道。”
那醉鬼笑道:“好一個替天行道,你都記起來了罷。”
沈文蒼搖頭道“只記起一點,卻足夠刻骨銘心。”
那醉鬼手支著木桌,站起來看他:“罷,我敗了,父王留給我的基業讓了丟了,我親弟在我眼前被打死了,死了以後乾的唯一一件大事也如此慘烈收場,父王說的沒錯,我就是個在花樓裡混日子的孽障。”
沈文蒼看著他,不說話。
混亂卻沉重的腳步聲漸近,秦森一手支著桌子,一手抽出長劍支在地上,漫不經心道:“今兒個怎麼著?來比一場?”
沈文蒼抿緊了薄唇,仍舊不說話。
秦森眯眼看了他一陣,扔了劍,伸出手道:“不打?那來抱個。”
劍掉在地上哐啷一聲脆響。
沈文蒼向前走了幾步,抬手抱住眼前這鬼,靜靜地抱著。
秦森蹭著他的脖子,道:“真乖”
耳邊的風輕輕,冷冷地拂過。
“文蒼,若是你記起來了,記得好好伺候我。”
趴在自己肩頭那醉鬼漸漸沒了聲響……
巷戰打得激烈,那些痴情的鬼們一個個被一刀砍得灰飛煙滅,長街上唯一的酒館被大軍團團包圍。
自門口讓出一條路,陸舜提刀進去,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任何表情。
趴在他前襟的黃毛狗也愣了,黑亮的眼睛睜得很大。
一套桌椅雜亂地擺著,沈文蒼倚著桌腿坐在地上,右臂中枕著一鬼。
那鬼一身黑金王袍,王者風範盡顯。此時卻面色青白地閉目靠在沈文蒼身上。
胸口張牙舞爪的金龍上,龍尾被染得血紅,一把短匕倒插出來,刀尖帶血。
深褐色的血斷斷續續地流了一地。
黃毛狗瞪大的眼睛驀地紅了,它猛地跳下來,狂吠著朝那兩鬼奔去。
一口咬在沈文蒼的手腕上,四顆虎牙釘在冰涼的血肉裡,死死咬著不放。
陸舜神色複雜地看著,卻說不出一句“罪有應得。”
咬著沈文蒼手腕的那黃毛狗睜著紅紅的眼睛,仰頭長嘯一聲。
淒厲的吼聲響徹長空,黃毛狗已然變成一隻灰狼,它後退一步,再次仰天長嘯,目中帶著悲慼決絕,低吼著向前衝了一步,所有人不禁後退。
它冷冷地呲著牙,一陣煙霧忽起,又消散,灰狼不見,出現了一個眼眶通紅的少年。
陸舜道:“是你。”
少年紅著眼眶倔強道:“是我。”
陸舜看看沈文蒼懷裡那毫無聲息的鬼,輕描淡寫道:“他又死了。”
少年閉了閉眼,勉強壓著哽咽的聲音道:“我知道。”
陸舜的話裡帶著淡淡的嘲諷:“死徹底了麼?”
少年握拳道:“陸舜,你不要欺人太甚。”
靜了片刻,長刀刀尖抵在地面,陸舜一手扶著刀柄,閉目道:“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秦小柏呆呆地看著地面,不說話。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陸舜忽地睜開眼睛,指著身後計程車兵怒道:“我陸家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們秦家!秦森——那個昏君連他們戰死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