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兩君之罪,尚不能如此了結,玉帝仁慈,給他們一個補過的機會。讓其落入凡塵一世歷盡情劫。倘若能看破心魔幡然悔悟,仍可再修仙道重入天庭。因此玉帝降旨,請廣虛元君也入凡塵走一趟。”
我愕然,“為甚麼?”
金星捋須一笑,“玉帝思來想去,到凡間設劫懲戒,交與元君最妥當。”
我明白了,本仙君與南明帝君天樞星君都有些過節,玉帝老兒一定是相中我這一點。
我擰起眉頭,嘆息道:“我與兩位上君相交千年,怎能忍心設劫為戒。”
金星道:“玉帝曾與本君道,元君下界自染凡塵點透仙友,待返天庭後,擬降旨褒獎,親封廣虛天君。”再掂須一笑,“天樞和南明回了天庭,初為散仙,還當由天君引遞開導。”
玉帝的條件開得不錯,下界一趟,本仙君能撈到個上君的封銜做,都說做神仙清淨無為,偶將浮銜一升,不失為一件快事。我再嘆息道:“也罷,雖受一世情苦,點出無上仙法,同為仙友,只得忍下心痛,勉強為之。”
六七日後,玉帝又派命格星君教導我此番下界當做之事。
玉帝在兩君貶落凡間時,就在凡間給我準備了一副軀體。我要唱的那個角兒,是南明和天樞情路上的一座擋路山,一根棒打小鴛鴦的大棍。南明帝君此生是一介英武不凡的勇夫,天樞星君生做一位孱弱文秀的公子,月老在兩人的名字中間扯了一根手指粗的情線,打了個大大的死結。兩人從少年時開始情根深種,你情我怨山盟海誓海枯石爛。本仙君便負責在半路中插進一槓子,他兩人合時我拆散,互傳音訊我打斷,生不得見面,死不能聚首。
我將這出爛戲在心中橫豎琢磨,怎麼琢磨都覺得我才是那個該上誅仙台的。
又十幾日過後,下界的時辰已到,眾仙友送我到南天門。我在天門外攜起衡文清君的手,“這一趟去,數日便回,府裡的瓊露可給我留著些。”
衡文清君眯起眼笑:“放心,定留著給你接風。”將手在我肩上一拍,湊近了些,“只是你這次下去,千萬要固本守元,穩住仙性,和天樞星君夜夜同床共枕,萬不可動搖仙根。”
我怔道:“什麼?”
衡文清君一副清雅嘴臉笑得敗絮盡現,“還裝,全天界那個不知道,你宋珧此番化成的那個藩王公子要假做看上了天樞星君,玉帝為罰他連相思都不得時辰,命你將他困入府中後日日在其左右,夜夜同榻而眠。”
玉帝誆我!命格星君分明沒同我提我此事!
衡文抬袖攔住我去路,“你做什麼?”
我點氣格他封勢,“去找玉帝,此事我不做了!”玉帝個老兒,誆我和天樞同睡!
衡文道:“事到如今才說不做,早由不得你了。”幸災樂禍一笑,勁風襲來,本仙君一個立足不穩,倒扎跟頭翻下天門去。
第三章
丙子年五月初二,本仙君踩著一朵祥雲降至尚川府上空,徐風乍起,路人仰頭觀望,皆縮頸疾奔,攤販手忙腳亂,本仙君模糊聽得一聲叫喊:“天陰有雨,趕緊收攤回家!”
世人愚鈍,本仙君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命格星君引我飄到東郡寧平藩王府上空,指著王府後花園的某處道:“此是元君的肉身。”
後花園裡擺著一張躺椅,兩個幾歲的小兒正圍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爬上爬下。這個一動不動的是藩王的小公子李思明,也便是日後的本仙君。我仔細瞧了瞧,眼神空洞神色呆板,頭上還被兩個小兒插滿了花花草草:“此人……似乎是個傻子。”
命格星君乾笑道:“咳~此肉身專為元君準備,元君未附體前自然無魂不魄,只會吃喝拉撒。時辰已到,請元君速去附體。”不待本仙君再說什麼,念起經訣,彈指為上,本仙君眼前金光陡現,火石電光間被經訣激向花園。
幾千年前十分熟悉的感覺蔓延周身,本仙君附體功德圓滿。
輕飄飄做了幾千年神仙,再世為人,足踏實地頭頂方圓,四肢熟悉的沉重,五味在胸塵音入耳,竟十分塌實的親切。
身上沉沉的東西在扭動攀爬,我睜開眼,先看見張花成一塊塊的小臉,一雙圓眼滴溜溜轉了轉,咧著缺了兩顆牙的小嘴很討人嫌地笑,烏黑的小爪子舉著一塊黑泥,向我口中送過來。
“嘿嘿,小叔叔乖乖吃了它。小叔叔乖乖吃了它。”
我慈祥一笑,抬手拍拍他腦袋,“乖乖,從小叔叔身上下來,回去找你爹媽。”
圓溜溜的眼眨巴兩下,歪起小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