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布羅斯瞧了他一會兒,蕭攖虹開始還連說帶笑,被盯了幾分鐘,終於撐不住,嘴角慢慢垮下來,連忙用手背掩住,拼命揉鼻子假裝只是發癢。
安布羅斯只覺得自己是個混蛋,輕聲問,“小寶,你真的喜歡德拉?”
蕭攖虹搖頭,嗚嗚嚕嚕地回答,“沒有的事。”
安布羅斯拉下他的手,“好好講話。”
蕭攖虹甩開他後退一步,嬌嫩鼻翼瘋狂扇動,再忍不住,嗚地一聲,又連忙掩住臉,聲音水淋淋模糊,“小安混蛋!”
安布羅斯一把逮住他不准他跑,“小寶,你要是真的喜歡他……”
蕭攖虹索性往地上一坐,賴皮地用力抱住頭,過了會兒他平靜下來,抬起臉,眼圈鼻尖都通紅,“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嗚咽地說,“關他什麼事?關你什麼事?”
安布羅斯無力,“小寶……”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咬咬牙,“你喜歡德拉什麼啊。”
蕭攖虹的眼睛一忽兒就腫了起來,不知是他揉太狠,還是面板太細薄,“維錦叫你問我的嗎?”
安布羅斯嘆氣,“你覺得可能嗎?”維琴秋像是這麼拐彎抹角的人?
蕭攖虹想了會兒,慢慢反問,“德拉和那個蛇狩師,他們是情人嗎?”
安布羅斯頓時汗毛直豎,警惕地看一眼,“幹什麼?”他腦筋一轉,“小寶,老實告訴我,你……是想跟埃米爾作對嗎?”
他老早就覺得這事詭異,可是到底不能相信,別的不說,七年前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十三歲,能懂得什麼,德拉加又不是什麼絕頂的尤物,何至於……爭風吃醋。
蕭攖虹沒有回答,過一會兒才輕輕說:“我們很像。”
“誰?”
“德拉,和我。”
安布羅斯覺得頭頂一個晴天霹靂,“扯淡。”
蕭攖虹嗤嗤笑了,“是嗎,你不覺得?”
你不覺得,我們是一樣的人嗎?都隱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人模人樣地周旋於世間,假作無辜無助,以為別人一無所知;都步步為營如履薄冰,還若無其事。
安布羅斯吃驚地瞪著他,“小寶。”
“我去洗個臉。”男孩輕輕地說,露出一個鮮潤甜美笑臉,“然後我們去騎馬。”
德拉加敲了敲門,“我回來了。”
沒人應答,他習慣地推門進去,在溢滿房間的寒意裡微微抖了抖,輕聲喚,“埃米?”
狹窄陰冷房間照舊被那股異樣的腥氣籠罩,天氣一冷下來,怪味道也淡了幾分,驅不散的是整個房間裡墓穴般的沉重壓迫感。藥草和古舊書本散亂一地,年久失修,房間角落裡自石縫滲水進來,夜半時甚至會微微地結著霜。
德拉加完全不明白,埃米爾為什麼一定要呆在這裡。他走近那隻巨大的漆木箱,輕輕揭開箱蓋,一陣窸窸窣窣之後,奇特的深綠目光從粘膩成一團的繚亂黑髮裡射了出來。
德拉加有點恍惚,幾個月沒回藥塔,他突然發覺有些什麼似乎不再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努力按捺著這個想法,他伸手進去,把埃米爾扶了起來。一觸及他就察覺異樣,不知多久沒換的長袍下,青年的身體乾瘦得如同煮幹血肉的骨骼。
他吃驚地,“埃米,你又病了?”
埃米爾沒有作聲,依舊緊盯著他,表情有點不同尋常,德拉加立刻伸手探他額頭,並沒發燒,依舊不能放心,“這裡太冷了,你得換個房間。”
連哄帶拖,他帶著埃米爾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叫來侍童準備浴室,又找出自己的換洗衣裳,遞給埃米爾,“泡個澡,我給你弄點東西喝。”
埃米爾一動不動,德拉加默默嘆息,照老樣子拖起來抱進浴室,和衣扔進放滿熱水的浴桶裡泡了一會兒,慢慢替他脫衣服。
埃米爾照舊不動,中了邪的布娃娃似的躺在水裡,目光茫然,德拉加看著有些刺心,又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告訴他,“我回來了。”
他又補上一句,“我不再去火蘭館。”
脫淨衣服,他嚇了一跳,隔著衣服已經摸得出他乾瘦如枯骨,就算是生病,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忍不住有點生氣,“你又幹什麼了?”
絕食?還是賭氣?
“他是個卓根提斯,是嗎?”
德拉加一愣,他不習慣說謊,埃米爾已經笑出聲,“他是什麼,龍嗎?就算他不是……主上一定也有辦法,對不對?”
德拉加斷喝,“閉嘴。”
額頭微微冒汗,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