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折,每一步踏上去都是一個焦黑足痕,像踏在煉獄的硫磺湖裡一樣。翡翠海從那一個午後開始,就潛移默化地改了名字。那些妖嬈披拂的長草,原本美得不可言喻,一把火之後就成了惡魔的鬍鬚,醜陋而惡毒地渲染著那一天發生的一切。
但這一切在黑夜深處,似乎都可以被淹沒得不為人知。
穿過草場,來到半焦的森林邊緣,終於停住腳步的人也終於開口。
“你是故意的,對吧?明知道我不想來這裡,不想看到這些。”
他身後是長長一片枯萎與燒焦的草野,卻沒半點足跡,這個人行走在酥脆如齏粉的枯草上,輕鬆得就像一枚雪花飄落在少女的濃郁黑髮。
森林深處幽幽飄來一絲聲音,“把東西給我。”
“怎麼給?飛過去嗎?”男人的嗓音裡多了幾分嘲諷,“這麼重要的東西,連讓您露個面的力度都沒有嗎?”
天可憐見,您也算是個難伺候的幕後老闆了。
“這是討價還價嗎,總管大人?”
男人腳下終於傳出一絲細微的碾壓聲,身體向下沉了沉,有那麼一瞬間他完全沒能保持住那種近乎妖異的輕靈,攥緊手裡的東西,他微微笑了,“呵,這是在提醒我,對嗎?”
“是威脅,尤佳波格丹維奧雷拉。”
尤佳低聲細語,“也許我真的不該這麼彬彬有禮。”
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了,再虛偽,再矯飾,都無法撫平,不能重來。
“那個孩子,他有一句話說得真是無比之好,不管怎樣,一切都不能閱後即焚就假裝安然無恙。”
樹林裡的聲音似乎哽了一瞬,催促地,“總管大人。”
“既然我已經做了,既然一切已經發生了,所以,”尤佳輕微地聳了聳肩,“我要點代償,總不為過吧?”
他招招手,“你過來,我就把這東西給你。”
“誘餌,圈套,最愚蠢的惡作劇。”
“是啊,”尤佳微笑,“所以呢?再想象一些你用力試圖假設我做不出的東西來聽聽?”
對方儼然失去了耐心,“你會遭報應的,總管大人,你的隱私會傳遍整座梵比多山,成為全家的笑柄。你知道越是身居高位的卓根提斯,跌下來以後被踩踏得也越慘。”
“是啊,我這根指頭,就寄存在您的舌尖上呢。”尤佳滿不在乎地回答,搖了搖左手中指,他突然垂下眼睫——那濃郁纖長的睫毛時常讓他顯得很有幾分女孩子氣。
“那又怎麼樣?”他輕輕反問,“我弟弟死了,我還需要在乎什麼?”
在這世上,一切都不如無法重回更令人悔恨和痛楚。在這世上同我血脈相通骨血粘連最濃郁的那個人——他已經不在了。那種痛讓其他所有疼痛都相形見絀,所以我遲鈍也麻木。
某種意義上說,經歷過這樣的失去,其實也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
樹林陰影裡的對方停了停,清晰地撥出一口氣,“呵,”他低聲問,“但是你已經帶來我要的東西了,不是麼?”
尤佳冷冷地看著他,“是你想要。”
“你會後悔的,總管大人,你骯髒的醜事會成為梵比多山裡家喻戶曉的笑話,令你的宗系蒙羞,令狼林蒙羞!即使這樣你還是不在乎?其他人會怎麼看待你所統領的男人們呢?他們又怎麼看待你呢?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視作神祇的總管大人,骨子裡其實是個浪蕩的j□j?”
尤佳一動不動地承受了,甚至微微一挑睫毛,笑了,“那也許挺有意思,不是麼?”
樹林裡發出了噝噝的吐氣聲,對方儼然已經喪失了耐心,“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他急促地細聲說,“你想引逗我出去,然後幹掉我,替你弟弟報仇。我還以為狼林總管會比這更聰明一點。”
尤佳搖搖頭,“不。”
他上前一步,彎下身子,整個人變成一枚蓄勢待發的箭鏃,右手輕輕自背後甩出了長刀。
“更聰明的法子是,我們一起死掉算了。”
他俯身急衝,對方料到這一招,立刻竄回樹林,尤佳緊追在後,立刻聽見幾聲細微得只有最頂尖卓根提斯的耳朵才能察覺的斷裂聲,他知道對方碰斷了自己設下的引線。
那是個精巧的陷阱。比髮絲更細的深色絲線層層附著在樹根,就算足尖輕輕觸上,也一斷俱斷,樹下埋藏的機關全數迸開。火苗混著嗆人氣味騰起,火光中,依稀可見細細的粉末自半空飄灑下來。
尤佳迅速戴上面罩,揮刀斬向對方背影,那個人靈活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