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堆朽物,腐朽破敗散發陣陣惡臭,聞到之後叫人心肺都要嘔出來。
他呆愣的看著沈君逸,一滴淚從左眼角滑出來,沿著臉頰滴落下來,打在地面上,沉重得像要將地面砸出個窟窿來。
“我……我是毫不知恥的活下來的。翊辰為我而死,天下人都對不住翊辰,而我是對不住天下人,該死的是我。”
沈君逸赫然意識到自己這是把不該說的話全都倒出來了,像是傾倒一盆苦水,在盛怒之下居然全都不管不顧的澆到了沈君淮身上去。這是個很糟糕的事情,沈君淮心底的秘密被他血淋淋的挖了出來,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在此番自作孽的對話中把自己的心也掏了出來,沈君淮只是被拆穿了一個隱瞞多時的秘密,而自己是整顆心被摘掉了,胸口成了個空洞,呼呼的漏著風。
九歲時遞給弟弟的那支冰糖葫蘆又大又甜膩,蓋了厚厚的糖漿,是自己千辛萬苦買回來的,可惜弟弟不領情,他寧願躺在床上餓死,也沒有拿正眼來看過一眼。
如今他想通透了,想事事維護自己要維護的人,但卻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結果。
連正眼都得不到。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苦主有三,沒有一人是真正得了痛快的。
沈君淮在默默的流淚,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裡幾乎要掐出血來。他想蘇翊辰在何處,自己萬分痛苦,遭了罪,但蘇翊辰在何處,他躺在家中床上奄奄一息,用得來不易的隨時都要消逝的生命去固執的追求一件本不該屬於自己的結果,他多可憐啊,自己再遭千萬倍的罪,也比不得他分毫。
可現在居然是自己在不知廉恥的哭,蘇翊辰都沒有流一滴淚,自己到底是何來的顏面在此哭!
沈君逸突然起身,走過幾步到沈君淮面前輕柔的抬手攬住了他,沈君淮抗拒了一下,最後如同傀儡一樣倒在了兄長的懷中。沈君逸緩慢且溫柔的撫著他的脊背,嫋嫋的薰香包裹著二人如同墮入了迷霧中。
“誰都不該死,世事弄人,不能怨你。”
“……”
“我再也不自作主張,你再也不會洩露半句,這是屬於你的秘密,由你來決定它的結局。”
沈君逸痛苦萬分,卻不敢表露分毫。
誰不是玩物,誰想要當下的現實,無奈奈何不了抗拒不得。
只得仍由它去了。
雨勢漸漸又大了起來,園中一株白山茶承受不住雨水擊打,其上最後一片花瓣終於緩緩落下,入了泥中。一點枯萎的花蕊頑固的倚在枝頭上不動聲色。周玉笙站在書房門口斜眼看到那片花瓣,泥土濺起來覆蓋了最後一點白色,迅速的將其納入懷中融合做了一體。
她撫了撫小腹,覺得內裡沉甸甸的,是在寂寞的孕育一個新生命——屬於她與丈夫。奈何她竟在這樣一個陰天裡得知了一個自己不該得知的事實,心頭落寞如同萬根針扎。
人心肉長,果真是不能接受對於自己而言非常不利的事實。
她感受到雨水飛濺到了自己身上,後退幾步,理了理鬢髮,放下捂著肚子的手,在房門上輕輕敲了敲。
“君逸,二叔,娘讓我來喚你們去用午膳。”
蘇翊辰在臥房躺了一早上,忽然覺得有些燥熱難耐,便微微掀開了錦被將一邊肩膀露出來。他想自己時間可能真的不多了,日漸衰弱的肉體讓自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靈魂在此過程中漸漸稀薄,就快要臨近大限之日。
結果是早就料到的,只是從未想過會有這麼快。
他覺得胸口有點痛癢,彷彿壓了一塊巨石,用盡力氣撐起上半身側躺了過去,剛剛支起身子,喉嚨裡就一股子甜膩的腥味猛然湧了上來,他連找塊帕子的時間都來不及就咳了出來。
待到咳嗽過去,他伸出了手,看見手掌上一片猩紅,嘴裡也是一股子血腥味。
居然是咳出血來了。
果然是時日不多,大限將至了。
這尋仇呢?這尋仇要如何才能了結,莫非真要如君淮所說,放下才是最好的,帶著痛苦的人生如此難熬。
可惜不可以啊,放下了,那十五年要如何要回來,向誰要回來!
天下都對不起自己,自己,不能再枉費心機了!
17。
雨水落了好多日,在這月尾時終於漸停。京城中的生意已耗不下去,沈君逸戀戀不捨的在一日早晨上了馬車離家歸去,周玉笙在車邊好生叮囑了他幾句才揚手送他離開。沈君逸挑開簾子見沈君淮在門後遠遠的站著也不上前來,面無表情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