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的了。
“回去罷。”
一場大病下來,沈君淮彷彿是真的消瘦成了第二個蘇翊辰,夜裡醒來得知是蘇翊辰上門來救了自己,也並不驚訝,不多問,單是摸索著喝了一碗白粥,疲得難受只能回床上去繼續歇息,哪知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在黑暗裡大睜著眼,窗戶沒有關,大好的月光自半空裡灑下,可以看到那方白淨的屏風,上頭有錯落不齊盛開的大朵茶花,沈君淮安安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卻突然發覺屏風上多了東西——斜上角居然洋洋灑灑的多了一枝海棠,還是小孩的手法,筆觸幼稚,略顯歪扭的畫出一根枝丫,而後紛繁複雜的在其上添了海棠,有含苞的,亦有已綻放的,雖稚嫩卻也畫出了筋骨風氣,透著一股子倔強的意味。
沈君淮知道這是蘇翊辰留下的,陰魂在井底心智得了成長,技法卻還是停留在了十八年前,怕是一輩子都難以得到長進了。
翊川果然是死了,他的兄長頂了他的樣貌他的名諱成了一個嶄新的蘇大公子。
他記得是在夢裡跟隨著呼喚自己的聲音才跌跌撞撞重回人間。雖未見到鬼門關,但這大體上也與死而復生的蘇翌川一般了,只是蘇翌川身體裡裝的是別人,而自己呢?怕裝的還是那個被嚇了個半死的沈君淮吧。
無端端的,沈君淮在這個大病初癒的夜裡憶起了過往,月光下一枝海棠悄然綻放在屏風上,就如同一把銅匙,悄無聲息的開啟了回憶的木門,門後有十五歲的蘇翌川,有五歲的自己,還有和自己一般大的蘇翊辰,他手裡攥著一枝海棠花站在最深處望著自己,目光灼灼。
大約這故事結局也算得上美好,劣性難除的蘇翊川隨著井水走了,換回了一位故人。
這故人總是拿灼灼的目光瞧著自己,如同四月裡怒放的海棠。
紅豔得讓人刺目難受。
☆、4
4。
此後日子安穩了下來,沈君淮在家中好生養病也不再去惦記蘇翊辰,覺得既然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那就隨他去吧,橫豎不該是自己管的事情。蘇翊辰在家裡也不聲不響,誰也不去探望誰,都當做沒事人一樣。
蘇老爺一輩子娶了兩位夫人,原配生下蘇翊川兩兄弟,二夫人生了原先的大公子蘇翊辰,無奈命不好,生下孩子沒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的獨子也在五歲時意外身亡。蘇家家大業大,可憐人丁單薄,只餘得二子,所以此次的死而復生事件讓蘇家上下頗為緊張,雖然大公子不似原先那樣頑劣,但也還是謹慎小心的伺候著,生怕一個閃失再成一出鬧劇。
蘇翊辰清晨起來打整乾淨,下人送來早飯同時通報老爺南下福建去收今年的新茶,出門前吩咐大少爺要好好休養,不要跟以前似的四處亂逛到處惹麻煩。蘇翊辰低頭喝粥,聽下人的轉述心想自己這二弟果然不是個好胚子,強佔了他身體也算是辦了樁善事。
“少爺,老爺還吩咐讓您別忘了時刻去看看夫人,這次的事情著實讓夫人吃了不少苦頭,身子虛弱還需好生養著。”
“知道了,下去吧。”
蘇夫人閨名雲婉,出嫁前是官家小姐,祖上曾出過宰相,不過到了蘇翌川祖父這一輩已跌落成了一方知府罷了。蘇夫人常年吃齋信佛,後園裡的佛堂檀香繚繞長明燈徹夜明亮。蘇翊辰進了佛堂便見到跪在蒲團上正喃喃唸經的蘇夫人,旁邊伺候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給長明燈新增燈油,轉身見大公子進來忙要去告知夫人,蘇翊辰一揮手打斷了他,安靜的候在一旁等待。
香案上供奉著祖宗牌位,蘇翊辰微微抬眼就看到其中自己的那面牌位,悽悽涼涼的擺在最角落,前方沒有香火亦沒有供果。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個面子上的事情,香火供奉在故人陰魂眼裡不過煙雲一般,轉眼便散了,留下的大約是所謂的思念之情,蘇翊辰不在乎這些,井底一十五年的日子裡未曾見過任何一人來探望自己,生母死後一切就成了空話,生存都是悲苦的,更談不上死後的奢求。
“翊川。”
“娘……”
蘇夫人停了喃喃的唸叨,最後敲響一聲木魚便起身來。蘇翊辰幾步上去扶住她,攙著到椅子前慢慢坐下。
“年紀大了,這跪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蘇翊辰冷冷淡淡的望她一眼。
“娘您要小心身體才是。”
他站在一邊不再搭話,蘇翊辰不知如何面對自己肉身的生母,也許換做蘇翌川會多說幾句貼心話,但是現下的魂魄是早死的二夫人的孩子,再是想裝扮自己也無可奈何。蘇夫人揉捏了一會兒膝蓋,而後起身走到香案邊又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