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連嘴唇都是青紫的,頭髮披散,正在一滴一滴往下落水——不是蘇翊川,相貌身高都與蘇翊川天壤之別,走長千里。沈君淮看清事實後,反倒不知如何做了,愣在床沿與眼前的鬼魂大眼瞪小眼,雙方一時都沒了動靜。
片刻後,沈君淮身後起了動靜,是紅袖掀開被子緩緩的爬到了床邊。她與沈君淮並肩在床沿坐下,怔愣一會兒後,緩緩的開了口。
“你莫非是……承安?”
紅袖的語氣中在恐懼之餘竟多了幾分驚喜,沈君淮對此發展完全摸不著頭腦,他忘了床邊的黑狗血,一顆心臟幾欲跳出喉嚨。那鬼聽見紅袖喚他,居然眨了眨眼,變作一副深情的模樣看向了紅袖。
沈君淮此時覺得恐懼感重新迴歸,他哆哆嗦嗦的拉了拉紅袖,幾乎帶著哭腔問:“你倆這……難道還是舊相識?!”
天沒亮蘇翊辰便起了床,喚下人打來一盆冷水清洗乾淨,低聲吩咐了幾句後就坐在房中對著桌上的一碗熱粥一碟鹹菜一隻饅頭髮呆。沈君淮去了一夜,叫人不得不掛懷。昨日生氣說了不理他死活的話,現下又有些後悔,沈君淮是這世上唯一知曉自己身份的人,他倆談得上話,雖有些各懷鬼胎的意思卻也算得上是朋友,如若他真的遭了不測,蘇翊辰想自己也會是傷心難過的。
鬼魂也是有情有義的,又怎麼辦得到當真袖手旁觀。
不過這也確實算不得好事。
他哀嘆一番,隨即撩起衣袖拿了筷子準備對付著吃一點就聽到外面下人通報:“大少爺,沈家二公子來了!”
沈君淮一路失魂落魄的抱著一隻大公雞拎著小半桶黑狗血進了蘇家,走到蘇翊辰臥房門口時突然醒悟,將公雞和木桶丟在門外走廊上方才推門進去。蘇翊辰在裡頭吃早飯,好整以暇的瞧著沈君淮。
“回來了?怎麼說?”
“不是他……”
不是蘇翊川,卻也是紅袖的老相識。那鬼叫陸承安,與紅袖青梅竹馬,二人一同長大,可惜紅袖家貧,剛過了十二歲便被賣進了青樓。紅袖被送走的那日,陸承安追出了十幾裡地,最終文弱書生敵不過人家青樓裡的護衛,被打去了半條命,奄奄一息的回了家。紅袖自知與他情分已盡,只盼陸承安日後可以忘了自己成家立業安穩度日,誰知道,紅袖家鄉去年發了大水,陸承安恰巧行在路邊來不及躲閃就被大水一起捲走了。
陸承安忘不了她,拖著快散的魂魄來到紅袖床前,夜夜看著她守著她,直到昨夜沈君淮一時情急掀開了紗帳,才露了底。
“那他現在在哪兒?”
沈君淮坐在圓凳上,筋疲力盡的衝蘇翊辰擺了擺手:“他說自己的魂魄早已千瘡百孔,是一口不甘心的怨氣撐著他來到此地的,如今二人見了面,他心願已了,便自己消散了。”
蘇翊辰平淡無奇的喝下一口濃稠的白粥,看沈君淮已經累極地趴在了圓桌上。
“也算得上是個好結局。”
“唉,我答應了他替紅袖姑娘贖身,待會兒回去拿了銀票就再去一趟添香樓。”
“方才我起身就差下人去錢莊候著了,錢莊一開就去支取三千兩出來送到添香樓去替她贖身,一分不少。”
“誒?你不是打死都不幫這個忙的麼?!”
“誰讓我佔了你賢弟的肉身,這冤大頭做的也不冤枉,說出去也不過還是你這賢弟做的一樁風流事罷了。”
沈君淮伏在桌面上,看蘇翊辰慢悠悠的喝粥,他突然抬起手去撫了撫對方的臉,觸及的面板溫潤,不帶什麼熱度卻也不是陰冷的感覺,他覺得就像是在觸碰蘇翊川一般,如同當日他躺在棺材裡自己去描畫他的眉眼的感覺。蘇翊辰被安君淮突然曖昧的撫了臉頰,心中微微一動又隨即安靜下來,對他不驚不惱,單是斜著眼看他。
“你說,翊川是不是真的去投胎了?”
“既然沒有結論,你不如就當他已有了好的歸宿吧。”
“翊辰,我當真不怨你,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翊川的這一世完結了也是命而已,我只盼他能有個好的來世,而你,能完成自己心願就足夠了。”
天將亮未亮,沈君淮一夜未眠,此時眼皮耷拉再也支撐不住,囁嚅著說完話便伏在桌面上將要睡過去,臨昏睡前又丟出一句:“今日太累,容我休息一日,明日,我們便啟程去泰州。”
蘇翊辰看他閉上眼沒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伏在桌上脊背彎起了一條曲線,月白的袍子罩在他身上仿若是月下的一襲山脈透著溫潤的光,他似乎是睡得很安穩,彷彿是放下了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