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裡擠,眼疾手快地把兩個大包塞到了行李架上。
楊文博揹著帆布書包,扛著愣子裝棉被的大牛仔包,緊緊跟在愣子哥後面。
愣子把牛仔包橫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對楊文博招呼道:“這邊坐。”
八月末的天氣十分悶熱,尤其是在人擠人的車廂裡,泡麵味、煙味,還有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烏煙瘴氣。
楊文博瞧了瞧擁擠的過道,感覺各種氣味都沉澱在了下方,便衝愣子哥搖了搖頭,站在了過道上,瞧車窗外的景色。
火車在那一遍高過一遍的鳴笛聲中緩緩開動。新鮮的空氣從火車頂部的的小窗戶透了進來,夜裡不算太熱的風拂過楊文博的臉龐,吹落一滴汗珠。
“小子,你們的生活也不怎麼樣啊?”凡是楊文博能聽到看到的東西,東皇澤也能聽到看到,擁擠的火車、狼狽的乘客都讓他情不自禁地嫌棄,“你們的火車也不比馬車快多少,還擠這麼多人,看著都髒。”
“你們國家普通的百姓坐得起馬車嗎,而我們國家的普通人就坐得起,”楊文博認真地和東皇澤辯駁了起來,“以後我會帶你去坐飛機,在天空中看飛鳥雲海;我會帶你去坐豪華遊輪,在大海上觀驚濤駭浪,見識下真正的好東西。”
“你先讓我吃頓好飯再說吧,”東皇澤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他在楊文博的腦海裡當真無聊透頂,除了楊文博把身體借他的時候能活動活動拳腳也沒有別的樂子,美食美酒美人更是多年不沾。
兩人用意識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著,愣子坐在牛仔大包上睡得正香,突然車廂裡傳來喇叭的巨大聲響:餅乾泡麵火腿腸什麼都有了哈,盒飯五塊錢一份了啊。
列車員推著手推車在站滿了人的過道上艱難而勇猛地前行著,楊文博搖了搖迷迷瞪瞪的愣子哥,提醒對方推車要經過這兒了。
愣子把牛仔包使勁往邊上擠,總算讓推車過去了,忍不住抱怨道:“曉得車上那麼擠還每小時來一趟煩不煩啊。”
邊上馬上附和聲一片,看來大家都深有同感。
已經是夜裡十二點了,楊文博十四年養成的睡眠習慣讓他此刻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而東皇澤早已休眠去了,就算他是一個意識體或者說靈魂,也是需要休息的。
愣子看著楊文博眼皮都重得睜不開了,把人拉到牛仔大包上,道:“坐這睡一覺,明天中午就能到S市了。”
楊文博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也顧不得環境怎樣,直接坐在牛仔大包上,靠著愣子哥睡著了。
愣子怕楊文博睡得不安穩,沒敢怎麼動彈。
旁邊一剛聊得火熱的男人問愣子,“這你弟弟啊,這麼小就帶出來打工?”
愣子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想讓楊文博安安靜靜地睡會覺。
邊上的人是安靜下來了,可惜天不遂人願,乘務員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餅乾泡麵火腿腸什麼都有了哈,盒飯五塊錢一份了啊。
於是這一夜楊文博就在半夢半醒中度過,早上六點盛夏灼熱的陽光打到楊文博頸上時,楊文博徹底清醒了過來,而路程,不過行了一半。
愣子掏出一個搪瓷缸,把楊文博的袋裝泡麵撐開了穩著,兌好調料,放好熱水,小心翼翼地端給了楊文博,道:“你先吃,等下我再泡一袋。”
楊文博把搪瓷缸往回推了推,“我還不餓,你快吃吧。”
愣子也沒跟他客氣,迅速地解決這一袋又迅速地泡了另外一袋,這下楊文博才接了泡麵。
火車慢悠悠地在鐵軌上前行,車上的人喧譁吵鬧,以此打發時間。
在火車過了一個又一個站點後,火車上的人漸漸少了,楊文博和愣子也有了座位。
愣子掏出一副撲克牌興高采烈地要教楊文博玩撲克,楊文博不好打擊對方的興致,便認真地學了起來,於是十局之後,愣子再也沒贏過楊文博。
東皇澤醒來看到兩人玩紙牌眼睛一亮,這個遊戲不錯,便軟磨硬泡著楊文博把身體借給了他。
於是愣子發現,他又能贏了,事實證明,東皇澤玩紙牌的技術實在太次。
“各位旅客,S市即將抵達,請攜帶好隨身物品……”
聽著廣播裡的報站聲,楊文博知道馬上要下車了,趕緊喚著東皇澤。哪知東皇澤還沉浸在比不上一個愣頭小子的無限怨念中,根本不搭理他。
楊文博怕東皇澤不靠譜,迅速奪回了身體的主導權,幫著愣子哥把行李架上的大包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