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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客房裡柔軟的床上,弗恩殿下輾轉反側,完全無法入睡。微微有點認床,這些天終於克服了陌生感,可今晚,他再次重新恢復了難熬的失眠。
白天的一幕幕場景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旋轉回放,閉上眼睛,好不容易強迫自己迷糊睡著,沒一會卻陷入似夢非夢的一幕:浩瀚無垠的幽黑太空中,一個熟悉的少年身影忽然從高空的機甲落下,合金索戛然斷裂,跌向了無底的太空。……
猛然翻身坐起,弗恩殿下英俊逼人的面龐上冷汗微滲。
客房中景物簡單,窗外皓月當空,清輝灑在了靜謐的房間,透過曼陀羅花紋的窗紗婆娑輝映。一切都安靜而祥和,除了那冷酷而壓抑的夢境。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一切變得這麼糟糕?
有誰真正犯了十惡不赦的錯?有誰真的希望事態變得這麼無可救藥?似乎都沒有。可一切就是這麼急轉直下,向著比任何時候都更惡劣的形勢而去。
他和那個少年之間的關係,似乎還沒有來得及慢慢修復,就已經重回了深溝重壑,雲泥相隔。
……是的,就算再怎麼強留那個少年在身邊,他們的距離,也會變得無比遙遠。
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
緩緩起身,弗恩殿下站在窗前,望著遠處樹影重重、夜色濃厚的廣袤皇宮。不知站了多久,他終於回身,嘆息一聲披上外衣,走出了客房。
凝望著一門之隔的主臥,他屏息推開門。
如他所料,裡面空無一人。和幾個小時前一樣,只有一室悽清月光和靜寂。
站在門前,弗恩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地上。一雙鞋子端端正正地擺在門邊——一向喜歡在地毯上裸著足,澈蘇從自己踢門怒闖時應該就沒有來得及穿鞋,就那樣光著腳、穿著極單薄的衣衫奔出了門。
倫賽爾星球的這個季節,還是早晚溫差很大的時令。沒有回來他的宮邸,又沒有辦法赤手空拳跑出戒備嚴密的皇宮,澈蘇會去了哪裡?
皺眉苦苦思索,不知怎麼,弗恩就是覺得,澈蘇並不會跑去蘭斯那裡。那個人,恐怕是寧願自己一個人蜷縮在哪個角落裡,也不會去深更半夜打擾別人吧。
走到樓下,已經驚醒了客廳裡的好幾個人。
“你們幹什麼?”弗恩皺著眉頭,看著紛紛起身的侍衛長伍德,老總管維瑟,還有兩叄個澈蘇身邊服侍起居的侍女。為首的艾莎早已經哭紅了眼睛,正怯生生地低著頭。
“殿下,澈蘇少爺還沒有回來,我們怕晚上有什麼突發的事情。”老總管維瑟端正了身板。
伍德也迅速揉了揉眼睛,筆直地站立著,看著弗恩披好的外衣:“殿下要去哪裡?”
“我一個人出去走一走。”弗恩淡淡道。
“殿下,我帶著侍衛隊和您一起?”伍德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太子殿下的表情。走走?皇宮這麼大,他一個人要走到什麼時候,才能遇見澈蘇少爺呢?
弗恩殿下面無表情,看向一邊雙眼紅腫的艾莎:“去把澈蘇的鞋子拿來。”
慌忙答應了一聲,小侍女飛奔而去。靜靜站立著接過她細心裝好的袋子,弗恩在心裡苦笑。
擺擺手,他制止了伍德想要跟來的腳步:“不用了。我知道他會在哪裡。”
沿著皇宮熟悉的道路,弗恩向著西北角那處唯一的空曠場地快步行去。路邊綠樹成蔭,深夜中更加蒼鬱逼人。鐵藝的宮廷路燈懸在夜色中,映照著寬廣卻空無一人的通道,讓弗恩殿下高大的身影被拉得忽遠忽近。
林木隱去,一片寬廣無人的大型空地終於在前方若隱若現。皇家專用小型機甲訓練場的入口前空寂無人,只有緊閉的鐵柵欄象徵性地鎖著,顯示著拒絕進入的姿態。
輕輕按動門邊的特定按鈕,中心監控室的值班侍衛很快飛奔而出,驚訝無比地望著門口隻身一人的尊貴來客:“殿下!?您……”
示意值班士兵開啟門,弗恩淡淡道:“不用管我,你回去值班吧。我進去看看。”
驚訝地望著這深夜莫名到訪的大殿下,值班士兵睡意全消,手足無措地轉身回了監控室。
無言前行,弗恩殿下徑直走向場地一角,來到靜靜佇立的兩臺魁梧機甲前。
……放輕了腳步,弗恩靜靜注視著那臺高大威武的暗黑機甲腳邊蜷縮著的單薄身影。果然,守衛森嚴的皇宮門禁阻擋了他,但這隻有鐵柵欄鎖住的機甲訓練場,並不是什麼難進的地方。
抱著膝蓋,澈蘇半側著頭,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