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而言,又有幾件事能算是‘不可能’呢?我早該想到的,奧克蘭和塞爾德斯他們,從一開始就只為你折服。”梅利弗倫微仰起臉,笑容摻雜了更多的涼意,“你走後我便再也掌握不到你的行蹤,而你卻對我們這裡的活動一清二楚。”
“您其實對凱珊德拉的行動也是一清二楚的,她畢竟是您的親生女兒。”他向前邁了一步,“至於我能知道的……也不盡然。各個家族的守護措施對一切非本族的人員都是有效的,而且不可破解。我不能瞭解到洛絲羅林莊園內的情況。”
“所以你就有必要親自來問我了?”梅利弗倫卻不緊不慢地坐在了柔軟的皮沙發裡。
“其他事您在搞什麼名堂我沒有興趣。”他的音量和語速都陡然提高,但仍使用了敬稱,“我只問您一句,希斯維爾在哪裡。”
白色裝潢風格的房間沉默下來。樓梯像凝固的旋律旋轉著降落眼前。
“如果是他,你又何必問我。”半晌梅利弗倫平靜地開口,終於不再微笑,“你應該很清楚,他早就離開了。”
“您居然就這樣放他走了?!”他卻感到一股壓抑許久的不安與怒火蹭蹭地躥上來,“您明知道他這樣木知木覺地跑出去有多危險!”
“我當然知道。”他比他略矮一些,卻不卑不亢地凝視著他,“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只有尊重。他不是小孩子了。”
“但也沒有成熟到可以到處亂轉。”他冷冷地望著梅利弗倫,他撫養他多年,可有些時候他還是無法與他思維合拍,“我想您是知道,他一旦離開您的勢力範圍,我就會出現,對吧?”
“我無意利用你們的感情來誘你上鉤。”梅利弗倫換了個姿勢,他坐下後視線比他低得多,卻佔據了更高的支配地位,“我已答應他,不過問他去哪裡。但是,難道你一點也想象不到他的目的地麼?”
雷格勒斯愣了一愣,他並非想不到這點,只是他沒有采取與之相關的措施罷了。
“從小,你與維爾的感情是最好的。他一直都很依賴你,你離開後,儘管他努力掩飾,仍很顯然地非常消沉。另外此事也讓他體會到他已無什麼人可以倚靠,所以決定自己承擔責任出來找你。”梅利弗倫略帶著些勝利感地再次向他微笑,“那麼,一般而言要找你的話,首選範圍是哪裡呢?”
他完全無話可說,木然地望著面前的男子,似乎回到多年之前,自己試圖繞過他溜進教團查資料卻被發現的場景。
“如果你安分留在浮雲城堡,就能對整個日德蘭和斯堪的納維亞的狀況瞭如指掌。”梅利弗倫把頭髮向後拂了拂,“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會踏上你自家的後院呢?但是在這裡,恐怕你就只有等著擦肩而過了。”
他繼續沉默。
“不過現在這麼說也晚了。”梅利弗倫忽然嚴肅下來,“如果你真的瞭解目前的狀況,就知道我在教團裡也是自身難保,無法再給他提供萬全的保護。梅利弗倫家族的屏障不能守護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崩壞已經開始了。”
“已經開始了?”他猛得被驚醒,“這麼快?!”
“過去有你我在他身邊,能起到延緩‘核’的對內控制力減弱過程的作用。”他不無憂慮地輕聲嘆道,“但是自從你走後,他的身體狀況明顯下降,眩暈症狀越來越嚴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失去了你這個主要的束縛。最近甚至開始出現了魔法的延遲,簡單的小魔法也會出錯。這點不僅昭示了他的末日即將臨近,而且也增加了他在外雲遊的危險。”
“我不會讓他死。”這一瞬雷格勒斯卻清醒過來,黑瞳中沉澱了堅定的光耀,“至少,在應當活完的一世之前。”
“那你儘可以去想辦法。按現在的崩壞速度,他還有一年左右時間。”他站起來,眉目流轉,“本來我也只是希望他能不受什麼東西動搖,平和安寧地活完遠比常人要短的生命。然而很多事情,已經遠遠超越了我當初的預料。不過我想說的是,與其把他當作易碎物品小心保護,也許放手讓他生活,才是人所應當經歷的一生。”
“多謝您提點。”雷格勒斯望了他一眼,嘴角略帶諷刺地上揚。
“你終究還是那麼像你父親,”他淒涼地笑了,神情盪漾開來,“就算頭破血流也不接受命運的擺佈。”
他話音落地的時候他的匕首就抵上了他突突跳動的頸動脈,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面板下噴薄欲出,聯動著曖昧而危險的脈搏。
“你如果再說一句,”雷格勒斯壓低了聲音,某種隱晦的恥辱燒上他的身體,“我可不保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