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侷限於貝肯斯等——這不是說他嫌貧愛富,也並非把地位看作評判人的唯一標準,只是如他們身份的人,在無可奈何的家族制度與小團體社會下,終究是要與丹佛這樣的家族打交道的。尤其是當他知道聖諾拉節當晚維克多已經偶然認識了丹佛家的少主之後,儘管他自己也不怎麼喜歡舞會,儘管維克多剛剛痊癒的身體還不是那麼適合長途跋涉,他也欣然接受了丹佛族長的邀請了。
而在港口稍許停留的片刻裡,他所能瞥到的,僅僅是他兒子站在一個擦得透亮的櫥窗前,對著裡面展示的長羽毛筆出神。
他失笑。作為父親,他最清楚不過了,維克多很喜歡這種小東西,但不是女孩子那樣喜歡炫耀她們的優雅,而只是單純迷戀於用它寫字的手感和清香罷了。
“喜歡這個麼?”於是他輕輕地靠過去,站在他兒子身後。維克多相對他的年紀而言並不矮,卻只能夠到櫥窗的第二層。亮閃閃的玻璃倒映出一大一小兩個輪廓,都是燦爛惹眼的金髮碧瞳。
“啊,不用了。”維克多卻忽然回過頭,看了來帶他們進入秘密的浮雲城堡,讓他們不至於被那些層疊的空間魔法阻隔在外的嚮導和陪同前來的兩位僕人一眼,“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
他忽然感到無比辛酸,只能暗暗咬住下唇,轉過身,牽住他兒子的手。
確實,維克多和他父親到得不算早。舞會上已經有著各色人等來往穿梭,映在維克多眼裡,女人們沉重的禮服就像是旋轉的大片色塊。
他們是指名的貴賓,因此稍許遲到了一會兒也不會遭人非議。何況,場上太多的小姐夫人們對他們的光臨期盼已久了。侍者把他們引到相應的位置上入座後,還不夠慢慢品完一杯葡萄酒的時間,就有一位塗著玫紅色眼影,穿同色系斜肩小禮服,頭髮挽成一個高簪的年輕女子大步過來,坐在了他父親身邊。
“好久沒見到您了,您的精神真好,梅利弗倫子爵。”
“謝謝你。”
維克多坐在另一個方向,平靜地望著桌上琳琅的晚餐,聽那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女人和他父親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女人顯得異常熱情,他父親卻始終維持著淡雅而分寸得當的微笑,任憑那女人怎麼暗示,也始終沒有邀她跳舞的意思。
僅僅就這點,他感謝他父親,並深深地感到安慰。
其實在這個狹小的交際圈裡,一個身份尊貴,喪妻的三十歲男人,就算放棄了在薔薇教團裡的職位,也完全稱得上是這些婚姻空間日漸窘迫的貴族女子們競相爭取的搶手貨。然而維克多在這個年紀上就很清楚,雖然父親是為了自己才來參加舞會,但他比自己站在距離舞會中心更近的位置。而他在那些貴族小姐眼裡的形象恐怕就不怎麼美好了——一段不長不短的婚史算不得什麼,但是這個一閃而過的女人卻留下了寶貴的獨生子。這就大大降低了其他女人入主洛絲羅林莊園的可能,也必然將為那個繼任的梅利弗倫夫人帶來繼承權和財產上難以理清的持久困擾。
一會兒後,那位玫紅色的小姐不但沒有被她追求物件有禮貌的冷淡嚇退,反而越挫越勇。而周圍也開始有其他顏色的女人毫無意義地來回晃動,準備伺機加入。
他終於站起來。
“爸爸,”維克多沒有注意到過,自己的笑容和他父親有著遺傳般驚人的相似,都在溫和中含著刻骨的無奈,“我先去別處看看。”
他父親立刻轉身,下意識伸出手拽住他。
然後尷尬被異常戲劇的形式打破了。
“莉迪雅?!你在這裡做什麼?!”
維克多和他父親不約而同地望向洪鐘一般的聲音來源,只見一位臉型方正,個子高大的夫人大踏步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穿深藍裙子,化妝技術平平的陰沉少女。與女兒們的氣質全然不同,這位年長的夫人顯得十分高雅而嚴格,也許年輕時也是個美人,但前提是忽略她那太過沉重的腳步聲。
“莉迪雅,我找了你好久!”那做母親的首先轉向她女兒,神情確實十分嚴肅,“我告訴過你,不許胡鬧!”
“可是媽媽…”
“行了,別在這丟人現眼。”母親堅決打斷了莉迪雅的話,“你真該好好學學禮儀。現在,凱瑟琳,帶莉迪雅去把妝化好。”
那個穿深藍色禮服的陰沉女子上前一步,把她妹妹拉走的同時回頭望了一眼。
“啊,好久不見了,梅利弗倫子爵。”待到兩個女兒走開,那位夫人的口吻才緩和一點,故意擺出了一副輕鬆的表情,“距離我們上次在你婚禮上碰頭差不多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