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怎麼可能沒看出來,他心裡此時哪會生氣,偷著樂都來不及。
“我要去一趟隔壁縣。”林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幫我查一下,王希所在的精神醫院的位置。”
赫諷眼裡閃過片刻驚疑。
“王希出事了?”
回答他的是林深加快的腳步,以及越加沉重的氣氛。
一個半小時後,坐短途汽車,又轉公交,最後靠十一路才抵達這家主治人類各種精神疾病的醫院門口——XX縣第二醫院。在對醫導臺的護士小姐詢問了一些資訊後,他們來到了醫院一間病房的門口,不過此時病房前的名牌已經換過了,赫諷在垃圾桶裡看到了一張被扔下的名牌——王希。
他和林深對視一眼,轉了個方向,來到醫院的太平間。這一次,他們在那裡看到了兩個蒼老傴僂的背影。
“王伯……”赫諷剛想上前,就被林深拉住了。他們此時離王伯夫婦他們還有半個走廊的距離,沉浸與悲傷中的老夫妻並沒有注意到他們。
“不要打擾他們。”林深說。
王伯和王嬸,這對年過半百的夫妻,此時相互攙扶地站在太平間門口,看出來他們剛剛才痛哭過一場,眼眶紅腫。王伯半個月前還是半白的頭髮,此時已經變成全白。眼睛裡以往那種熠熠生輝的光芒,尋找到兒子後失而復得的喜悅,此時都已經變成一片灰暗。王嬸也是,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眼中再沒有光芒。
因為他們失去了唯一能讓他們拼搏奮鬥的動力——他們的孩子。
王伯身為丈夫,還能安慰著妻子,只是他的手也有些止不住顫抖,卻不能在妻子面前流露出來。因為他們現在是彼此最後的希望了,以後的餘生便是兩棵老樹相互攙扶,直到枯死。他們費盡心思愛護的小樹苗已經不在了。
王伯輕拍著妻子的肩膀,還要說些什麼,眼角一掃看到了站在角落的赫諷與林深。
“你們也來了。”
“王伯。”
林深走了過來,“節哀順變。”
他的話還是一樣言簡意賅,似乎沒有蘊含多少感情。但是王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林深的性格。
“其實我有預感,早晚會有這個結果的,阿細他必須為自己做的事負責,我……”他的嘴唇顫了顫,沒有說下去。即使心裡知道兒子可能做了不少違法犯法的事情,王伯也不希望死亡突然降臨道兒子身上,而且還是這麼猝不及防。
“恕我冒昧。”赫諷走過來,看了一眼太平間裡面,問道:“王希他,是怎麼去世的?是不是有什麼人來找過他?”
王伯搖了搖頭,“他是自殺。”
“自殺?”
“恩,也沒有人來找過他,不過……”王伯想了想,“昨天下午過來了一個新來的實習醫生,他和阿細單獨相處了一會,然後阿細就出事了。”
“你們找過醫院了嗎?”
“找過了,醫院說根本沒有那個人,而且還是我們是故意誣衊,想要敲詐一筆錢。”王伯苦笑,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赫諷心道難怪,難怪王希的屍體這麼快就處理,病房也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來醫院也知道事有蹊蹺,想擺脫責任啊。
“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要回去嗎,王伯?”
林深問了起來,王伯搖了搖頭,回答說以後會在小縣城裡找個地方落腳,就這麼湊合著過了。由於財力問題,王希很可能會就近葬在公共墓地,而夫妻二人也準備繼續守著兒子,哪怕只是一縷孤魂。
最後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們在門口告別。看著二老攙扶著互相離開的背影,赫諷突然長嘆一口氣。
“我應該感謝你?”
“恩?”
“要是那時候在懸崖邊你沒有阻止我,我很能就幹了和赫野一樣畜生的事情——抹殺兩個老人生活下去的最後希望。”赫諷自我評判道:“其實我有時候也挺混賬的,不想管閒事,不在乎陌生人的性命,自私自我,而且最要命的是,我似乎有一種以暴制暴的想法,總想以暴力去制裁一個犯過‘罪惡’的人。”
赫諷總結道:“如果說【黑夜】是個瘋子,目的是戲弄人的生死,那麼我就是自以為是的審判者,妄圖以自己的價值標準去評價一個人的生死。不愧是兄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事已至此,他們對於赫野就是【黑夜】這個結論,已經再沒有疑惑。
“你和他完全不一樣。”林深駁斥道:“你的本性是善,而他根本就是玩弄人性,那傢伙已經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