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請稍等先生。我的母親就在樓上,我這就上去叫她。’我禮貌地對他說。他對我的回答還算滿意,生硬地點了點頭,抿緊嘴唇,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上。”
“我跑上樓,把麵包放在桌上,告訴母親有個陌生人在樓下等她。她滿臉狐疑地走下樓,在看清對方身上的裝束時,突然精神一振。‘你一定是為了亞貝拉莊園的事來的吧?’她搓著肥厚的手掌,討好地看向陌生人。她的形象明顯地引起了來人的不悅。‘不。’坐輪椅上的陌生人用冷冰冰的語調說,‘我不知道什麼亞貝拉莊園。你要是現在帶著你的兒子跟我走的話,你將得到一個月三千塊的薪水。’”
“就這樣,我的母親成了施耐德教授的護工。這位剛剛過完六十歲生日的樂理學教授是德國人,妻子早喪,有兩個已經成年的女兒。她們都效力於知名交響樂團,一個定居在奧地利,另一個則住在加拿大。幾年前的一場意外讓施耐德教授不得不在輪椅上度過餘生。他每年會在去義大利的卡普里島度三個月假,其餘的時間都在從事他的古曲修復工作。”
“我們住進了一棟1902年建造的磚瓦結構的老房子。據說,德國人對於這種經過修復的老建築情有獨鍾。母親的工作是協助護士。這大概是她近年來幹得最認真的一個活。任何她以往養成的錯誤習慣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加以糾正。並且,在這個高雅的地方,是決不允許有任何人口吐髒字的。我們甚至不能大聲說話,因為施耐德教授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來進行他的創作。雖然他不跟我們一起用餐,但是每一下超過限度的叉子刮盤底的聲音都會在第二天收到嚴厲的警告。”
“總之,那是一種極端嚴謹且規矩森嚴的生活,但是你並不需要因為主人心情不佳承擔任何連帶責任。大體上,施耐德教授是十分講理的。或者說,他對待規矩有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畏懼和服從態度。他可以接受一場小小的針對現有規矩的辯論,只要你說得有理有據。但是永遠別想用含糊其辭矇混過去,他甚至可以用耳朵聽到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從未解釋過他是從哪裡得知我們的。同樣難以理解的是他對於讓我學習鋼琴的古怪熱衷。他從基礎開始教我,並且不讓我閱讀任何他指定教材之外和音樂有關的東西。順便說一句,他也有非常豐富的圖書收藏。在每天的固定時刻,我被允許從書架上借閱任何和音樂無關的讀物。其餘我一天中可以做的事情還有——侍弄花園裡的植物,施耐德教授喜歡讓我擺弄他的寶貝們;繞著門口的街道跑步,我被規定每天必須跑一個小時以上;自學數學和邏輯學的有關課程,施耐德教授堅持認為,音樂和這兩者有著極為緊密的聯絡。”
“我大概在那裡住了兩年多,期間從未間斷過鋼琴練習。我不認為自己屬於很有音樂天賦的那種人,況且我起步的實在有些晚。雖然每天嚴格地按照施耐德教授的教學進度表練習,我還是能夠感覺到,我將來不可能依靠這個過活。就算是現在,我也不明白,施耐德教授最初願意在我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的原因。”
“或許他僅僅是想和你單獨相處?”神父猜測道。
“不,您不明白他那個人。施耐德教授從不一心二用。他認為專心是對待每件事必要的態度。他偏執地試圖每次只完成一個目標,而不是同時完成兩個。他永遠只去一個地方度假,而不是兩個。他只參加一個俱樂部,而不是兩個。他只去某家店買特定的東西,而不是在裡面順便買另一樣。對他來說,教我彈鋼琴就只能是為了要教會我彈鋼琴,絕不可能附帶著其他任何目的。”
也許是因為他的目的根本就是骯髒且難以啟齒的!
神父抿了抿嘴唇,努力忍住想要說出這句話的衝動。
“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不可能從他口中得知他教我鋼琴的初衷了。”懺悔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當我在那裡住了差不多八個月的時候,施耐德教授突然給了我們所有人一個可以被稱為驚嚇的驚喜。那天早晨,他推著輪椅從房間裡出來,遞給我母親一個信封。那裡面是一張法律文書,大致意思是說,如果母親肯同意上面的條款的話,他將在一個星期後跟母親結婚。”
“您能想象我們那時候有多震驚嗎?”斯科特看向隔板對面的男人。
“是的。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個施耐德教授竟然愛上了你的母親!”神父臉上切切實實地流露出震驚的表情。
“愛上?我不確定。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多少獨處的時間,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母親工作的時候護士都在場。如果要我說,施耐德教授想和其中任何一個護士小姐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