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有你這樣的,說我壞話也不能當面講啊,太傷人了。”
“本座說的都是實話。”
“哼哼!你敢確定你活了一萬年沒說過一句假話嗎?”
“本座確定。”
“我不信!問你你肯定會說沒撒謊,等以後出去了我問施先生去。”
“隨你。”
“你要是說過謊怎麼辦?”
“本座沒有。”
“假設呢?”
“沒有假設。”
“我偏要假設呢?!”
“……隨你。”
“你不能這麼敷衍我!”
潔白靜默的世界便被這一俗人一俗妖給打破了,不遠處幾根樹枝承不住重壓,又被大嗓門嚇得一抖,終於壽終正寢落入雪地裡。
化雪的時候寒氣彷彿能穿過皮肉滲進人的骨髓裡,就算身處結界內,於魚還是讓柳施逄又給他變了幾床棉被,兩件蓋身上,三件鋪底下,他躲在被窩裡牙齒咔咔咔地打著架。
柳施逄一身薄薄的白衣翩翩欲仙坐在不遠處,於魚從被窩裡鑽出腦袋,“大柳樹,你真的不過來嗎?外邊好冷。”
柳施逄淡淡搖頭,按理說結界裡是不會冷的,就算他是妖怪跟人類的生理結構不太一樣,並不畏冷,也知道這個溫度對於人類絕對不算難熬,可於魚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從剛開始落雪就一直抱著被子不放,後來雪大了化雪了,更是鑽在被子裡不願意出來。
於魚好像也知道不對勁,他擰著眉毛苦惱道:“柳樹,我是不是病了?”
“不會。”
“可是……為什麼你一點不覺得冷,我蓋了這麼多被子還覺得不夠?柳樹,你坐過來點吧,湊近一點,邊上有人或許就不那麼冷了。”
聞言柳施逄頓了頓,緩緩起身幾步過來,在於魚的‘床’邊坐下。
於魚馬上裹著被子靠過來,好半天才撥出一口氣,“感覺好多了,大柳樹你身上可真暖和。”
在柳施逄充當了三十幾天大型暖壺後,天氣終於漸漸回暖,春天來了。
於魚甩開厚重的棉被,奔到春意盎然的河邊肆意踐踏一番剛冒芽的野草,折了幾根長條葉子編出一隻歪頭斜腿肚皮開散的草蚱蜢,嘴裡叨叨:“罪過罪過,我不該禍害了你,或許千年後這又是一個曹毛毛……”
一面說,一面不客氣地又捋了幾片葉子回去練手,非要編出一隻完整的蚱蜢來不可。
暖暖的陽光透過結界斜照進來,少年人略顯粗糙的指頭上飛快地翻飛著草葉,額頭上因專注冒出一層薄薄的汗,柔軟的頭髮隨著手上的動作小幅度抖動著。
於魚很快編好一隻,仍舊不怎麼美觀,可至少沒有缺胳膊斷腿,他獻寶一般把蚱蜢遞給柳施逄看,嘴上卻不太滿意道:“還是太醜了,我哥哥編的比這好得多。”
柳施逄逆著陽光微微眯起眼,遞到眼前的蚱蜢沒有觸角,肥大的翅膀左右不對稱,就連兩隻後足也是一高一低,實在不能入眼。他在少年殷切的目光裡接過這殘次品,放在手心掂了掂,道:“尚可。”
於魚卻突然不好意思了,他一把又給搶回去丟到一邊,重新拿起幾片葉子,嘟囔道:“不行不行,我要再編一個……
你知道麼,我七歲時就學會了,可是到現在還編不好,哥哥甚至還會編小鳥,他不管做什麼,只要是他願意,就能做得很好。我就笨得多了,不管怎麼能力,都是墊底的份,可是他從來不會取笑我,就算別人笑我也不行,他是個好哥哥,我卻不是一個好弟弟……
唉……我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呢,我已經好久沒見到哥哥了,有點想他,他總是很忙很忙,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能隨便去打擾讓他分心……”
他無意識的碎碎唸叨讓柳施逄感到無由的煩躁,想讓他閉嘴,可是之前的日子分明就是聽著於魚的羅嗦過來的,從來不曾有這樣明顯的反感情緒,柳施逄為此暗暗心驚。
於魚還在繼續,“哥哥說要賺很多錢養我,可是我也能賺錢,不需要他那麼勞累,出去後我就會開始做兼職,先養活我自己,等以後正式工作了就可以養他……對了,等出去了還得去參加運動會,我這麼久沒練習,可不要又拖別人的後腿。還得加緊學習,努力期末考好一點,才會有獎學金。總之好多事需要做,我們得快點出去……”
他的諸多安排,沒有一件讓邊上的妖怪感到痛快,柳施逄忍不住打斷他:“若有可能,你是否願意——”
他的話沒講完,大概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