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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狗搖著尾巴來要吃的,有些鬼鬼祟祟穿過馬路消失在房子背後。
有幾隻餓狠了,老跟著他們不離開。
張恕心裡邊毛毛的,假裝撿石頭嚇,它們跑開又跟回來,後來發現張恕完全沒有真打的意思,乾脆就連躲都懶得躲了。
謝高文笑著說:“別管就行了,跟到它們不認識的地方就不跟了。”
張恕不太相信:“人都去收容區了,我看是回不去的才跟著我們,路上人都沒有,就我們兩個,說不定會跟到最後。”
謝高文說:“那就留著,三隻都是狼犬,被人馴乖了,村子裡養的也不挑食,什麼都吃。”
張恕想說萬一人都不夠吃的怎麼養狗?怕謝高文多心,忍在心裡。
到了H鎮邊上,路上終於見得到車輛和人了。
挨著幾個大兵工廠,還有一大堆小廠,什麼軸承廠、磷礦、採石場、造紙廠、洗衣粉廠、省建二隊,大部分廠子在鎮子的中心街上各自有店直銷產品,外地來採購的多半從這裡走貨,於是百貨商店、小吃店、菜市場應運而生,張恕的爸媽沒去K市之前就拿著下崗證在中心街上做小買賣。
走到中心街的時候,兩個人差點又不習慣了。
幾十輛大客車挨邊停著,警察和軍人又出現了,在街兩頭拉出封鎖線,水泥灰包堆起來的簡易圍牆外頭擠滿了叫罵吵嚷的人群。
K市公交公司的班車平時半小時一班,走跨湖高速直接進K市——看到街上停的都是公交公司藍條紋的大客車,張恕跟謝高文說了聲,兩個人擠進人群裡,塑膠袋和行李紮緊了口子舉在頭上,走一步被擠歪一步的,大太陽下擠出滿身汗,才進去了。
謝高文在前頭,問一個青筋都快把帽子頂起來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問問,這上車買票啊?”
那位警察處在極端暴躁的狀態,吼著說:“有工作證才準上車!買什麼票!!你哪個廠的!?拿工作證來!!”
旁邊一個男人拉著個女的喊:“我有!我是光學儀器廠的!!”
警察很乾脆地推開謝高文,把那個男人拉到門那,拿過男人手裡的工作證看了看。
“對了,你過去!等等!這女的呢?戶口本拿來!!”
那女的叫:“這這!我是他老婆!戶口本呢!我放包裡了!戶口本……”
警察後頭站出來一個當兵的,把男人拉進裡邊去,指著街上左側的大客車說:“8號車滿了,上9號!”
女的被攔著,差點急哭了,臉色瞬間絳紅,那男的也在跟這一個警察和當兵的解釋是他老婆,但他們推著他。
“只讓職工和家屬上車!沒戶口本不準上!!”
“有了!戶口本!!”
女的終於找出戶口本,被人一擠,掉地上,這種人擠人的狀況,哪裡彎得下腰去撿,眼眶裡的淚水頓時滾出來,嘶聲大哭:“戶口本!!我的戶口本啊啊!!!”
謝高文看不下去,幫著她推開了踩著她戶口本的人,她慌得渾身發抖,只會哭叫,她男人在裡邊被攔著出不來,一個勁叫她撿本子,最後還是張恕給撿起來,直接遞給警察。
“她的!她的戶口本!”
警察對了戶口本和男人工作證的名字,才讓女的進去了。
張恕他們哪來工作證?周圍全是這樣的,那麼多人都進不去,他們兩個肯定是進不去了,那夫妻倆互相拉著跑了一截,才想起來回頭道謝。
兩個人沒辦法,看了一陣,街裡邊兩排大客車,左邊接的是光學儀器廠的,右邊接的儀表廠的,張恕爸媽是儀表廠職工,儀表廠破產幾年了,居然還有車來接職工?
不過稍微一想倒也正常,銀行白賠了幾千萬給儀表廠,儀表廠破個產,拍賣重組裁汰了大部分工人,換個名字,欠債就不存在了,但芯子沒變,還是軍工儀表,國家肯定還用得著。
估計爸媽的工作證和戶口本還能派上用場,張恕忙把謝高文拉出來,仗著打小在這一片長大,什麼犄角旮旯都知道,繞過被封鎖的中心街,往儀表廠趕。
不是他想丟下謝高文,要是能去市裡,說不定可以去醫院看看,至於謝高文,先送到山洞裡去,外面亂成這樣,到底還是那裡頭安全。
謝高文一路上好幾次想停下來買點東西,親眼見著世道亂成這樣,連他這種粗人也有了危機意識,可張恕一個勁的催著趕路,謝高文也沒堅持。
回了張恕家,張恕一身汗地收拾出要帶到洞裡去的鍋碗瓢盆、油鹽、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