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總覺得我或許該對他好一點,於是我第一次主動抱了抱他。
我柔聲道:“你對我好我知道,只是讓我喜歡上你是萬萬不能了。”
他縮排我懷裡,悶聲道:“那萬一呢?”
是,很多事都是萬萬想不到的,就比如,我沒想到我們那般輕易地就被抓了回來,沒想到如願竟會是百鬼之主,更沒想到原來還真有什麼前世今生。
一萬種情況下,九千九百九十九種的不可能,卻總還有一個可能,那便是萬一。
他講的那些前世今生,並非是一點都不能將我打動,我不開心的是遊戲規則一直由他掌握在手中,他那般高高在上,控制得了我也控制得了望月。
什麼都按著他想的發生,遊戲就失了樂趣。
他手裡握著望月,我手裡握著他的心。
我出生低賤,在相公館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最擅長的不過是逢場作戲。
我救出望月,按照我最初的預想,如願會死,我便同他一起去死。我與他本就不平等,我求的不過是一個勢均力敵。
從前與恩客調情,總會問:“這般的喜愛著奴家,若是奴家與你那結髮的妻子一同落了水,你可會先救奴家?”
恩客都會說“那是必然。”
但這種地方說的話,比放屁都不如,沒人會當真。
我不能對不起望月,可我喜歡上了如願,那麼,我要先救望月,再同如願一起去死。
可如願沒死,不僅沒死,還放我們走了。
他說的一年之限,我記得清楚,我一直在等著那一天,等他親手瞭解我的性命。
但他沒來,那一日我站在河邊苦思冥想,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早就忘了我。
那種感覺實在不好,就好像一個人為了復仇苦練十年功,待出關時卻聽聞仇人已死。
望月看著我,說:“他既然不來了,那便好好地活著,同我一起。”
他早知道我喜歡如願,他那般通透的一個人,何況又是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要求,他知道這是捆綁住我最好的方法。
我們之間從很久以前起就變得殘忍了,相互懷疑與猜忌,卻依然要生死相依。
我笑了一笑,道:“我不喜歡受他控制,難不成就喜歡受你控制了嗎?”
我是相公館裡的尚香,是費盡心機爬上頭牌地位的尚香,這人心似水,而我,早就是扭曲了的一灘渾水了。
我翻身跳進河裡,聽聞如願便是落河而死。
因是自毀,我被判入了十四層枉死地獄,經受一千年的折磨。
判官宣判完畢後,我卻鬆了一口氣。如願,我終是還清你了,前世今生,都還清了,下一世,定要與你真正的勢均力敵。
☆、第四章
再漫長的歲月,也會一天天的過去,終於連思芷也九千九百歲了,他照例如我當年一樣下了凡間,去經歷屬於他的愛恨。
漫長的歲月裡,很多事都會記不真切,但有些事卻是越發辨得分明。
人心複雜,卻往往會走入一個死衚衕,不身在事外,便就總也看不清楚,為著那一星半點的執念,便就是一世的錯過。
我輕輕撫著如願的畫像,這是我唯一擁有的有關他的東西了。我問:“如願,你可有哪一世看清了你我之間的那些個愛恨?”
我終究是等不到回答,永遠也等不到了。
人生好比一個圈,一世的終點也許就是另一世的起點。那一世我養大如願,他卻因我而死,這一世如願將我養大,我卻因他而死。
而這兩世,我都叫靳尚。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世我們誰也不曾遇見,如果我們的世界裡當真如如願所想的那般與外界永遠絕緣,那麼我們會不會真得也會如他所預料的那般一世安樂。
其實我們求的從來就不多,但即使只有那一點,也是莫大的奢望。
如願總說,一世安樂就好。
他說的好似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容易達到了,搞得我也以為當真是如此。可萬萬沒想到,一世其實那般的長,而世事又是那般的無常。
遇見雪女以前,我一直相信如願是愛著我的。
遇見雪女以後,我便開始懷疑了。
因為我漸漸發現,在如願面前,我從來都不是我,我只是一個虛無飄渺的前世,他看著我,看得其實從來都不是我,他喚我的名字,其實叫得也不是我。
我是因著前世的存在而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