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突然就閒下來了。
閒的人就容易犯懶,犯懶後就容易變困,於是一天之中我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莊周夢蝶。
“如願,醒醒,”我睜開眼晃了半天才發現靳尚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我對他笑了笑,伸開雙手討要抱抱。
“別鬧,手髒。”靳尚撇了撇嘴道,“你最近當真是越發的不像話了,都要變成豬了。”
“你又不讓我出去打獵,”我伸了個懶腰坐起身道,“我實在是沒什麼事做。”
“你現在虛弱的緊,我怎能讓你出去。”靳尚拿著大氅過來給我披上,道,“不過林子裡的梅花開了,真是稀奇,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它開花呢,你說神不神奇?!明日我帶你去看罷。”
我愣怔了一下,“哦”了一聲,捋了捋白髮,抬眼又是笑面桃花地道:“好啊。”
最近精神實在萎靡,許是長久不動的緣故,食慾大減,便一不留神就握著筷子沉睡了過去。
最近也實在多夢,一睜眼便是滿頭的大汗。夢中場景紛繁雜亂,醒來後也總記不真切。
我驚醒後習慣性地翻身摟住靳尚,卻不料撲了個空。我騰地翻身坐起,慌亂之際忽聽見院子裡有聲響,我跌跌撞撞跑出去,在看到院子裡的場景後,不禁看痴了。
圓月之夜,白雪茫茫,天地間被映照地都如同白晝一般。靳尚著一身玄衣,手握破軍,一qiang橫掃過去,捲起了千堆殘雪。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身形猶如蛟龍出海,有要攪動天地的氣勢。
那是靳尚,亂世時楚國的大將軍,他在茫茫雪夜裡舞完一整套靳家qiang法,他對我說:“如願,這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能見到這套qiang法的人都已經死了。”
那時他總是說除了你以外怎樣怎樣,只有你怎樣怎樣,讓我總也不自覺的以為自己當真怎樣怎樣。也不知是靳尚那時太神經大條,還是我那時太的神經敏感。
忽地一道光閃來,我愣怔了一下,終還是側身閃開。
“如願你反應慢了。”靳尚單膝跪地,右手握著深深地插進雪地裡的破軍,抬頭看著我笑。
“不,是你的qiang法快了。”我笑著走過去,“同從前一樣快了。終究還是你們靳家的qiang法,你果然練得好過我太多吧。”
我伸出手遞與他,他卻自行站了起來,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低頭看了看停留在空氣中的手,搖了搖頭,也跟了進去。
“如願,”我剛跨進門,靳尚便背對著我說,“我想出山一趟。”
“出山?”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但再去尋卻是無處可尋了,只得繼續疑惑地看著他,道“你可是待膩了這雪霽山?還是,你想,你想離開我?”
靳尚轉過身緩緩向我走來,我抬頭看著他,不禁想,他都這般高大了啊,果然長大了就不會甘願只陪著我待在這空無一人的雪霽山了。
“如願,”靳尚把我拉入懷裡,我是真的喜歡他的體溫,活人的熱的體溫,所以才捨不得,捨不得真得殺了他,捨不得讓他變成沒有體溫的鬼魅,捨不得讓他住在不見天日的酆都鬼城,一直都捨不得。“我怎會想離開你?”靳尚的聲音溫溫的,光是聽著這聲音就忍不住想要沉溺,“我發過誓此生只愛你一人的啊。”我想告訴他他前世也許過我什麼可最後也不過是對了折的話,可還未來得及說出口,靳尚就用嘴堵住了我的嘴,他呢喃道“我不是他,我與他不同,你究竟懂還是不懂?!”
“如果我說我懂了,你就會留下來嗎?”我抬起臉看向他,努力在他眼中尋找一絲肯定之色。
“你愛的只是他,而我卻是不願做他,”靳尚說著翻身將我壓在身下,我看著他像個困獸般的表情更是不知所措,只能隨著他的動作而動作,我是喜歡他抱我的,他不會再捂著我的眼睛叫我熊祗,他會溫柔地吻我,溫柔地說“如願我真的是喜歡你。”
那種被愛著的感覺,讓人沉溺。
隨著一股熱流注入身體的最深處,靳尚在我耳邊啜泣道:“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
我癱軟在冰冷的地上,張了張嘴也說不出什麼,不知為何,這明明是我曾幻想過的最美好的生活了,可如今實現了,卻似乎和想象中的都不相同。我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錯,就像走迷宮,遍尋不到出路。
第二日一早,我們就去看梅花了。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