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的記憶,定格在了一陣劇痛上。緊接著,便陷入無盡的黑暗中,昏昏沉沉。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拍打著他的臉頰,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用力。袁怵的身子一個猛烈地顫抖,瞬間從夢境中清醒了過來。
眼前,是凌夙那張具有侵略性美感的臉孔,沒有了往日的嘻皮笑臉,眼裡,滿是真誠的擔憂。
見他醒來,凌夙很明顯是鬆了口氣,常見的笑容又浮了上來:“總算醒了,剛剛真是嚇我一跳。”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有喪屍!”袁怵一驚,本能地想要坐起來去拿槍,卻被凌夙略顯霸道地推回了汽車座椅裡。
“沒有沒有,一切都很好,我們很安全。”
“哦,那是到時間了,該換班了。好,你睡吧,我來守著。”袁怵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緊緊地握著凌夙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關節泛白突起,手背上青筋直爆,指甲已經在凌夙的手上滑過幾道印記,就像剛剛夢裡的情景一樣,漸漸地滲出血來。
“抱歉。”袁怵“倏”地收了回來,有些尷尬地停在半空。那一剎那,他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天真又可愛。
凌夙頓時就樂了,開始晃著他那一雙血跡斑斑的手耍賴:“哎呀,好疼啊,你怎麼這麼用力,手骨都讓你給折斷了。你不知道自己當兵的力氣大啊,往死了捏我。我跟你說啊,我這兩隻手,算是廢了。”
“對不起。”老實單純的袁怵果然上當,道歉的口氣十分真誠。
“一句對不起怎麼夠?你至少得負擔我的醫藥費,還有以後的生活起居。我的手廢了,你就得餵我吃飯,替我換衣服,幫我洗澡,扶我上廁所。”
袁怵一言不發,拿起凌夙的手,舉到半空,然後,重重地捏了下去。
“啊!”凌夙一個沒防備,痛得叫了起來,迅速抽回手,“你幹什麼,還想犯罪啊。”
“挺好的,應該沒事兒,骨頭什麼的都沒傷著。手上的傷我車上的藥,一會兒你抹一點。”
凌夙聽著他的口氣,平淡無波,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由地吐嘈道:“真是的,一點兒也不可愛。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和善一點,哪怕帶一點點愧疚之心嗎?你要是已經被喪屍感染了,我這會兒應該會有麻煩吧。我聽說,被喪屍抓傷了手,也會感染?”
“百分之五十。”
“什麼?”
“感染機率,百分之五十。不過,那是指已經異變的喪屍,如果沒有異變前,被抓傷的話,不會感染。”
“是嗎?”凌夙把手背在牛仔褲上胡亂抹了抹,一點兒也不在意,倒是對袁怵的話比較感興趣,
“這個,你們也研究過?”
“嗯,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後來證實不要緊,不過,會被隔離一段時間,不太好過。”
凌夙伸出手,在袁怵的額頭上抹了把,發現竟然一手汗,便把他的劉海撩起來,用襯衣袖子替他擦汗。一面擦,一面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個被隔離的人,是你吧?”
袁怵愣了愣,表情有剎那的恍神,然後,他扯掉了凌夙放在自己額頭上的那隻手,低下頭去,點頭承認:“是。”
凌夙像個長輩似的,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安慰道:“沒什麼,只要沒感染就好。那段時間,是不是很絕望,有一種等死的感覺?”
“沒有,完全沒有。”事實上,他被隔離的時候,想的完全不是自己的生與死,而是其他的事情。不過,這個事情,他不打算跟凌夙說,說了,他也不會明白的。
凌夙沉默了片刻,蹲□來,輕輕地抬起袁怵的臉,左看右看,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來。
袁怵被他搞得一僵,打掉那隻佔便宜的手,不悅道:“你幹什麼?”
“我在想,你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想從你臉上找點痕跡出來。不過目前看起來,是真的。”
“我從不撒謊。”
“真的嗎?從來沒有過嗎?”
袁怵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他真的像自己所說的那樣,從來沒有撒過謊嗎?還是說,他其實一直在撒謊,在一個編織起來的巨大謊言裡,從來沒有逃離出來過。
某人曾經問他:“Adrian,你愛我嗎?”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好像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然後,他就笑了起來,說自己口是心非。
那些往事,在面前浮現的時候,似乎總被蒙著一層紗,紗背後的情景,永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