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袁怵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是他殺父仇人的兒子的話,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不是從此會站在他的對立面,甚至不惜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想過,如果袁怵真的要殺了他,那他一定不會反抗。能死在他的手裡,或許也能讓他記住一輩子。但是現在,一切都返過來,原來他的父親才是受害者,雖然他最後的死是咎由自取,但至少從當時來說,他並沒有錯。他的發狂失控全是因為藥物的關係,並非他的本意,而為他注射這個藥物的人,就是袁怵的父親。
那麼現在,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真的會親手殺死袁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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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夙站在那裡,怔怔地望著面前的袁怵。他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和剛才頭疼時的感覺不太一樣。那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但現在他的思維是清醒的。他只是被一些東西給嚇住了,或許人生裡多年的信條轟然倒塌,滿目瘡痍,讓他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這樣的袁怵不免讓他心疼,但一想到他父親的所做所為,凌夙又覺得有些難以接受。這麼多年來,他如此痛苦地過著這樣的生活,揹負著父親殺人的罪名,一直承受著良心上的譴責。
他曾經對袁怵說過,他接受那個空間是迫不得已。當時他沒把話說清楚,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父親。因為他殺了那麼多人,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具喪屍,因為這整個世界會變成這樣,全都是他們Timberlake家族乾的好事。
所以每當有人在那裡稱讚他是救世主的時候,他的心總是有些酸澀。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以為他有個空間,可以救一部分的性命,就對他感恩戴德。他在收下這些的時候,總會覺得心虛,甚至害怕有一天過去的事情會被揭露出來,一下子變成全人類的公敵。
父親會變成那樣,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場災難,不僅毀了袁怵的一生,也毀了他的一生。他那時候剛考上大學,正是人生裡最美好的年華。雖然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黑社會的一員,從他一出生就被烙上了這個烙印,很難再洗脫。
但他依舊同其他少年沒什麼兩樣,喜歡運動,熱愛足球,走在路上的時候也會對著美女的大腿看個不停。身邊的朋友有些隱約知道他家的背景,有些則是一無所知。但不管如何,他總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很少會有人對他抱有敵意。偶爾有幾個傢伙想找他麻煩,也能輕鬆搞定。
他那一身的格鬥本事就是拜他那些幫會里的叔叔伯伯所賜。其實在他看來,他們也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麼可怕,在自己人面前他們其實也很和善,對待小輩的時候和普通人家的大叔沒什麼兩樣。
他考上大學之後去西雅圖玩了一段時間,就是在那時,父親突然被捕入獄。巧的是,他的早期肺癌在例行身體檢查中被查了出來,也被送到了西雅圖治療。
其實凌夙一開始並不知道和父親同處一個城市,父親被捕的訊息甚至都是過了一段時間才知道的。等他知曉了一切時,曾去醫院裡探望過父親一次。當時他只覺得人生有些灰暗,但還沒到走不下去的地步。他早知道像父親這樣的人,在牢獄之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只要他還活著,一切就還有希望。
他抱著一個為人之子最單純的想法,只是希望父親能夠少一些罪名,遲早出來和家人團聚。那時候他甚至還想,等父親出獄後,就勸說他退出那個組織,永遠也不要再接觸那些東西。
只是這個想法還沒來得及和父親說,災難就已經發生了。警方並沒有向外界宣傳這次火災的細節,他們也不知道他的父親是殺死所有人的真兇。當時他在家裡接到警方的死亡報告時,甚至還愣了很長時間。
但是父親很快就回來了,匆忙間只帶走了他和母親兩人。他甚至連大學都沒來得及唸完,就被強行帶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底特律。
在那裡,凌夙過了幾年頗有些奇怪的生活。他和父親住在同一棟別墅裡,但卻很少見面。父親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總在研究些什麼,經常很久都不出門。他們那棟樓的頂層據說有個實驗室,但他從來沒有進去過,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擺了些什麼樣的儀器。
幾年之後他遇上了聶西風,才算真正瞭解一點一個實驗室該是個什麼模樣。對比聶西風建造的實驗室,凌夙回憶起當年的一些蛛絲螞跡,才確定那頂樓上的實驗室並非只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