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的岩石和清晨的露水,鳴嘯的聲音傳到很遠的山谷上空,裊裊上升。在我成長的日子,我接受了這種發聲的精神引領。與之相關,日漸變得珍貴的下里巴人的民謠、鼓、木琴、順口溜、勞動號子,被我稱之為自己的理想音樂或者自己的陽春白雪,同時也是我對外祖父的勞動經驗、價值的接受和對現代社會的理解的真正的開始。
這本身是一個騷動的理想,一種面對自然界的無畏和源自內心的力量和勇氣。我想起了〃小人騎馬〃這四個字,思想劃價為肉體的一部分令人汗顏。一些經濟學家輕佻地以為價值規律也可以順利滲透並殖民世界的任何角落。這是公開的言論,但是我們驚異地發現立論遭遇的抵抗。這是思想或一種價值觀的越界。
魯迅先生說過:青年中也有懦夫、叛徒、混帳。
我視馬匹為我的偶像,馬是英雄的一根動脈。
如果你想越過這根動脈,就有必要正視自己的惰性、做作與軟弱。我在這個疾風暴雨的世界以馬為師,接受它一切物質和靈魂的教導。我撫摩著外祖父的那匹馬兒,我的情緒慢慢地就會恢復平靜。我知道,憂鬱理想中草原的內部世界是一個溢滿死亡、革新、唯美、力量、衰老和理想氣息的新陳代謝的宇宙;英雄與走卒並存,仁者與叛徒共舞。它是另一個世界,另一種暗示;高亢、澄靜、孕育著新的胚芽,新的姓氏、新的技術和人格,還有新的序幕。2002年10月4日是我十九歲生日,我在電影《嘎達梅林》中看到了這些。
我喜歡聽馬的溫暖的耳語。它不同於任何一種形式的韻語。我喜歡輕輕撫摩它健壯的身體,光滑的皮毛;一雙幽深的眼睛,炯炯有神。這是從死亡和險崖邊跨過、從年歲的陰影中掙脫牽羈絆的馬匹。馬匹的世代生息,馬匹的善良與倔強,都是充滿神秘與幻想的。
在古代的沙場,那是純種的烈馬的冒險樂園;他們在兵不血刃的屠殺中猛烈地奔跑和穿梭,從一座城池到另一群大山。馬鈴作響,熱血沸騰,踏過戰爭的醜陋廢墟,仰天長嘶。馬就是草原上死者的性靈、生平、理想和血性的遺孤,是隱藏的另一種銳氣和光芒。這些馬匹是我心靈的修行,更是思想的開始,是草原心性的蟄居,是隨時準備追蹤飛逝時間的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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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與馬有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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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在我小心地觀察馬匹時,我會想起一個與馬緊密關聯的男人。他叫呂布,那匹馬是人所共知的赤兔馬。我在電視上見過那匹道具的馬,它沒有任何野性,這是英雄的恥辱和悲哀。沒有靈氣的馬是不能成為英雄的坐騎的。
後來;我看到了《牧馬人》的電影版,歲月的沉重氛圍使人產生了錯覺。感到緊迫,壓抑,遺憾。我沒有忘記那個年邁、衰老的牧馬人和那匹瘦弱的馬。沉默的馬匹以及艱難的老人,在相依為命,煎熬了很久。我讚歎他們心靈合一的靈性和通性,我以為這是一種美感的存在。你對靈性的態度基本上就是你對生活的立場。馬,在我們俗語的語境中就是勤懇和奔騰。
與馬有關,時間的鬃毛在人對自然的征服中如利劍豎起。圓滑的石頭和匕首在歲月最輝煌的時刻碎裂、折斷,飲酒的皮囊在歷史的廢墟中冒出氣泡。馬不是俗物,是自然情感的民間遺留的碩果。一種時間的自由跨度,蹬、蹭、嗅、俯身,彎曲下肢,是它親近母體的動作。
馬,與時間在草原上神秘地消失有關。這奔走於四季的土著,帶著樹木和岩石的精魂,在北方的大地上奔騰呼嘯,踐踏萎靡的雜草。一個與馬有關的草原過去必定是壯烈的英雄輩出的地方,一個騎馬走遍天下河流的男人,一定是在尋找世間最美麗的女人。
安居在魚肚白的草原,馬匹和放浪天地之間的家族像英雄一樣雄心勃勃。馬匹,草原上湧流的性靈之物,嘲笑那些生病的追逐私利的混跡草原的草莽英雄。草原是馬的宗教,但不是靈肉食性的圍場,不是生死場或煊赫的名利場。它們的出生和沉沒,族徽都粘帶著草原散發的悠久氣息。木頭腐朽,車輪陷進泥土,肩膀泛起霜花。風蝕空馬新鮮濃密的骨髓,時光如巨大的沙漏,遮住草原上百年動盪的暗流和人的足跡。百年易過,百代易去,但是物質的鋒芒並不能輕易刺透草原上英雄們的堅固堡壘。在這個已經沒有真正騎士的時代,讓馬匹孤獨地引領我的靈魂,我看到物質的鋒芒在人性的陣地銷燬,塵埃紛飛。思想的戰車、金幣、斧鉞、畫戟閃爍著覺醒的光輝;我跟隨導師,馬匹,或者我的外祖父的播種經驗在民間四季二十四個節氣中,在精神的蒼莽高地同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