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生息迴圈;靈音的輝煌交響讓我心如金石。站在人生理想的邊緣,我驀然回首,幾度寂寞。
草原的遼闊男兒可以八方馳騁,波瀾的大海有容納百川的氣魄,而理想則理應千錘百煉。我時常想起草原上的土著,歲月的粗礪勁風中模糊溫暖彎曲的身影和臉龐;沉浸在陽光的仁慈世界,遙望遠方。
讀韓愈的《馬說》我正襟危坐,嚮往徐悲鴻那撒蹄疾奔的《奔馬圖》上颼動的神韻,頜首鍾子期俞伯牙千古知音的佳話。馬,是草原上覆活的部族,超自然形態的存在,色彩豔麗的狂歡的時間在它們身上持續恆久地流動。古代的大河從這裡穿膛而過,冷漠的魚鱗般的星辰墜落在浮出理想邊緣的龜裂的河床,這就是後來的火種,以致有人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蟄居在草原深處,漫行在時間的魚尾,我盯住馬渾圓的肚子呆想,湖水淹沒了我的腳丫,我飽滿的男人的靈魂。我走進這一度是許多家族的禁區,它曾經被英武的豪爽的男爺們統治的肥厚的領地。
就是為了這些,我從遙遠的地方如約而至,彷彿是領取自己的財物、馬匹、弓箭、靴子和支配轄地的鞭子。十八年來,這是唯一令我神往的地方,也明白了他們與馬有關的故事、幸福和生活的秘密。
這就是我站在與馬有關的理想邊緣的獨白,我的青春,我的母語,我的永恆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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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虛構的村莊(1)
虛構的村莊
我用二十年的時間去虛構一個村莊,用經驗,耐心,詞語。從某個角度來說,這與螞蟻或者蜜蜂,蜘蛛,燕子,黃蜂,甚至田鼠建造它們的巢|穴的原理一樣,都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精心建造。巢|穴由枯枝敗葉和泥土、草根組成,分佈在村莊的每個角落。
工程的開始往往就陷入艱難的境地,我需要精心計算土方、木材、採光的標準,這和你在村莊之外的世界見過那些佛塔,清真寺的古老建築,古代的宮殿和運河的規劃都有一樣的道理。在這個建築的內部,田鼠、蟑螂、螞蚱都有屬於自己的空間和禁區,包括臭名遠揚的黃鼠狼,各自守著自己的領域,而不會陷入廝殺和瘋狂。一般來說,如果你對這些動物的心理缺乏足夠的瞭解,對它們的生存習性和怪癖一無所知,你就會亂了秩序,而無法建造你的傳統。一個沒有傳統的村莊就像沒有信仰的人,會失語,陷入混亂。
我在這個村子裡居住了十幾年,當我突然有一天在土牆邊悠閒地曬著太陽的時候,我發覺這個村子就像巨大的迷宮一樣,無法用直覺來描述。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和那些麻雀,蚱蜢,田鼠建立了友誼,還有高粱,玉米,也同時為自己建造了一座黃泥小屋,將自己的睡眠和食慾都交給它。我會建造橋,用村莊裡生長了幾十年的梧桐樹、桑樹、榆樹。我首先用鋸、鑿、刨子、斧頭清理枝節,然後拉墨繩,劃虛線,丈量尺寸,鋸掉那些蛀蟲和樹疤。有時候我在觀察樹木的時候,會發現在茂密的枝葉中間隱藏著麻雀或者別的鳥的巢|穴。在樹木的頂端,向光的地方,不規則的碗狀的、圓形的小巢結實地被固定在烏黑髮亮的枝椏上,甚至會在風中搖晃,但是我卻沒有見過它跌落的樣子。有時候我會在雨天撐著雨傘或者穿一件舊雨衣來到梧桐樹或者椿樹下,看這些麻雀如何在風雨中安全度過一個夜晚。雨線從樹葉密集的地方滑落到另一個方向,甚至風向和氣候的某些特徵都幫助這些麻雀,使它們的巢|穴得以保全。雨過天晴,麻雀們站在巢附近的樹枝上,展開潮溼的羽毛,陽光把水分蒸發得乾乾淨淨。雛鳥張開嘴巴,仰起脖子,眯縫著小眼睛,飢餓來臨的時候,它們會有不同的表情表示出來。
首先應該解構村子裡的所有建築,形式上並沒有佛教徒的木塔,伊斯蘭的清真寺,但是作為心靈居住之地的建築物,已經在居住在這裡的人內心世界建立。在他們的內心有著與普通人的眼睛裡的白晝和黑夜不同的光明與黑暗。他們對時間的感覺極其遲鈍而又極準確,從來不會錯過農時和收割的時節,他們是土地上的神秘主義。那些巨大的建築物凸現的時候,你並不能看到它。它的力量可以延伸到你的身上,那是作物生長的秘密力量,從泥土裡湧到你的腳下,你掙扎著就陷了進去。這種建築的詭譎之處在於它可以透過口語傳播自己的力量,它無處不在,永遠不會坍塌,你也不能走出它的世界。春天,綠色的作物瘋狂地生長,你可以看到它的影子,感覺到它的瘋狂。無論是小麻雀、螞蟻,還是那些候鳥,它們在這些居民的內心等於生命本身,和勞累的人一樣棲息在建築物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