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關於這個,容後再予詳論。妻與我一同去上Max Forester的英文課。我們倆就猶如兄妹一樣。從那時起,妻就注意到我必須衣著整齊,這是她對丈夫的要求,至於我個人,我倒認為無所謂。在食物方面,她使我一定要營養適當;可她對自己,則自奉甚簡,絕不講究。後來,一個和很出名的音樂批評家離婚的美國女士,是我們的朋友,她對我說:“林博士,你們婚姻上沒有什麼問題嗎?”我回答說:“沒有。”她甚為詫異,她於是知道了中國婚姻是與美國婚姻不同的。
在德國萊比錫我們沒有朋友。若是到附近的地方去郊遊,我們就到萊比錫的Denlsmol。每週我們也到火車站的浴池去好好兒洗個澡,買些好點心回家。我們漸漸和Schindler博士夫婦成了好朋友,這位博士後來成了Asia Major雜誌的出版人。另一位特別要好的朋友是Frau Schaedlich,她一度是我們的房東。妻和這位太太無事時一同嚼鰽魚。她有一個好漂亮的兒子,希特勒興起時被殺身死的,那時他才二十歲的光景。這位太太是猶太人,逃到了倫敦。後來我聽說,她又回去取東西,正趕上她的房子坍塌,她就活生生埋在裡面。那是一九四五年。
在萊比錫工業展覽時,所有歐洲的出版商都去參加。那時,我們正住在郊外。我們的女房東是一個孤獨寂寞的寡婦,同時又患有色情狂。她無時不在喝啤酒,吃鹹肉、抽菸。她把自己作的詩給我看,存心引誘我。她有一個女兒,已到適婚年齡,很厭惡她這位母親的行為。有一次我在她門口經過,她正在發作,一陣病來就昏倒,要我過去把她扶起來。我叫我太太過去,她假裝做甦醒過來。在工業展覽期間,她有一個經常的客人和她一起住。她告訴我們那位男子像歌德一樣,還告訴我們他倆在一起相處的樂事。
我前面曾說過我在清華學校時決心讀中文。可是後來卻以學校的教授身份來到萊比錫大學。在萊比錫大學有一位中文教授(Conrady),他的文言文很可以,但是讀現代中國的報章雜誌卻有困難。他開了一門泰國文法,班上有四、五個學生。我覺得德國人遇事講求徹底認真,居然有學生精研泰文文法。Conrady博士認為他有一位從北京大學來的我這位同事,頗以此為榮,因此對我熱誠歡迎。中國研究室的中文書真是汗牛充棟。我也能夠從柏林借到中文書。那時我才開始認真研究中國的音韻學。不久,我就沉迷在《漢學師承記》,《皇清經解》,尤其是《皇清經解續編》,這都是滿清末葉體仁閣大學士阮元刻的。我這才熟悉了諸名家的考證註釋的著作,其中大家如高郵王氏父子,段玉裁、顧炎武。概括言之,整個清朝的學術趨勢是一反明朝的哲理研究,而回到漢朝的說經考證,而且對經書是相信今文,反對古文,因此引起中國經典研究上一個軒然大波。也引起自唐代以來偽經的爭論,如《詩經》是根據“毛詩”和《左傳》。若是根據西方的語言學來說,認為只有一個版本才正確,是很武斷的。在漢初,由秦禁經典之後,一定發掘出來好多版本。國學大師章太炎還是相信經典的古文字為真本。錢穆曾寫了一長篇文章,證明喊叫“偽造”經典是不肯細心讀漢書的文人的道聽途說。這種邪說至今日而愈甚,甚至梁啟超不相信有老子其人。胡適之認為紅樓夢後四十回為偽造。康有為可算這種懷疑偽造之最大膽者,他竟說六經皆孔子所偽造,因而寫出“新學偽經考”。我深幸還不為之動搖。認為《莊子》的前七篇真為莊子所作,其餘各篇疑係偽作,而不說明若非莊子所作,《秋水》、《馬蹄》、《胠篋》究系何人所作?證明古書之真正可靠與否,需要更審慎的研究,如此始能符合西方語言學的標準。高本漢(Bernhard Harlgren)氏的《左傳真偽考》是應用現代方法的一例。
第九章 論幽默
西方人,對幽默這一詞,當然是毫無疑問,是人人接受的。可是對中國讀者而言,一個報章雜誌的編者會留一頁,用以登載生活的輕鬆方面的文字,是不可想象的。中國的高階官員在新聞記者招待會上說句幽默的話,也是一樣不可想象的。美國前故總統甘乃迪,在記者問他何以選他弟弟充任首席檢察官時,他運用他的急智回答說——做了首席檢察官之後,他再做律師就更有經驗了。Russell Baker主辦的《紐約時報》是盡人皆知的,而包可華專欄更是獲得萬千讀者的歡迎。他有見識,也有良知,也有機智,敢把普通社論所不敢說的話,以滑稽突梯嫡笑詼諧的態度說出來。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的幽默完全不離常人的淳樸自然。一次,他到達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