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不脛而走,已經是沸沸揚揚一片,甚至長安的各大酒肆也都是議論紛紛。
“哎,聽說當今朝廷要拿列侯開刀了!”
“在下也聽說有這麼回事,看來朝中又是一場大變!”
“據說還是那個名滿天下的奇才賈誼之策!”
“乳臭小兒,不要命了!敢拿功臣開刀!”
賈誼布衣來到酒肆,坐下三盅酒未完,卻再也喝不下去。他連日來翹首以盼劉恆表明態度,卻不見有任何動靜,心下懊惱,來酒肆借酒澆愁,卻沒想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心下更是不安,便匆匆拂袖而去。
他來到宮門前,向宮門衛說明求見皇上,事情都已經傳揚出去了,如何再能等下去,他想去當面問問皇上,也好知道皇上的態度。
很快,賈誼便在未央宮後殿見到了劉恆。
劉恆彷彿早就知道賈誼會前來問話,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是凌厲異常。
賈誼瞥見劉恆的目光,竟然有絲寒意,忙把到嘴的話吞了回去。
劉恆先說道:“賈卿前日上的奏摺,朕已細細揣摩過!”他故意將揣摩二字咬得很重,然後又斜眼瞥了下賈誼,只見賈誼依然肅立,便說道:“然則,朕以為,是否操之過急?”
“陛下,此事若久拖不決,陛下的盛世抱負何日才能實現?如今天災頻仍,府庫不充,官員奢靡之風漸起,陛下政令不能通行,如不及早應對,只怕將來更加棘手!”賈誼匍匐說道。
劉恆略作沉吟, 說道:“朕亦有此慮,可是列侯無錯,如若收回京畿籍田,遣返回國,萬一生變,豈不危害社稷?”
賈誼從容對道:“陛下所言甚是,但臣認為,遣列侯就國,不至於生變!”
“哦?”劉恆眼中一亮。
“究其根本,列侯不肯就國,乃貪圖京城繁華,遣其就國,一不奪其爵位,二不罰其俸祿,表率者更可恩賞,有利無害,怎會生變?”
“那該如何操作為好?”
“若有人堪為表率,其他人當無話可說!”
“何人?”
“周丞相!”
劉恆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這賈誼果然見識非凡,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處,正如袁盎所說,周勃自侍功大,有驕主神色。臣下驕橫跋扈,對於皇帝,那是非常危險的徵兆,但劉恆初即帝位,又不能不依仗這幫老臣壓制局面,作為劉恆來說,對於周勃是既愛又恨,但他更清楚,要想在朝政上一展拳腳,周勃是必須甩掉的包袱。如果能趁此機會,一舉清理朝局,而且事情若成,賈誼自然是相才,如若不成,也能分辨真偽,那豈不是一箭雙鵰,再好不過!
賈誼望著劉恆,神色中流露出自信滿滿,他認為劉恆一定會採納他的建言。劉恆亟待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親自掌控朝局?而目前阻礙他施政的人卻是那幫扶他上馬的人,如果不排除這些阻礙,劉恆在權力的道路上便永無寧日。而賈誼給他出了一個絕佳的主意。要施政無非有兩條,手中要有錢,身邊要有人。錢怎麼來?往老百姓身上攤派是斷然不可能的,當務之急便是要從封主手中搶奪大量閒置的農田,增加賦稅的來源。所謂身邊要有人,朝廷不缺人,但以劉恆的根基,加上老臣子居功自傲,根本不聽使喚,這些大爺殺又殺不得,罵又罵不得,最好的辦法便是把他們趕出長安,遠離朝廷,如此一來,即免了流血犧牲,又空出了大量的職位。
劉恆終於點了點頭,他驟然起身厲聲道:“賈卿,朕命你全權處置該事,你願意承擔麼?”
賈誼再次匍匐道:“臣萬死無以報陛下恩德,有何懼哉!”
劉恆將賈誼扶起道:“這可是開罪於人的苦差事啊!若有難處,可儘管說來。”
劉恆的語氣中充滿著誠懇,聽得賈誼身形微微一顫,馬上躬身道:“為陛下開創煌煌盛世,臣赴湯蹈火,萬死不遲!”
“好!正臣堅心,社稷之福。公之大才,朕心深知,然踐高位者,必有大功勞,朕望賈卿能為新朝立此一功!”
“臣死不旋踵!”
“好,來人哪,賜酒!”侍從將酒杯端上,劉恆端起酒爵,繼續說道: “此乃陳年趙酒,酒味凜冽,為卿壯行!來,幹!”
“幹!”兩爵相碰,賈誼心下大為感動,有這樣的明君,何愁大功不成。
賈誼彷彿看到了當年秦孝公與商君為富國強兵時表露錚錚誓言時的情景,驟然之間,頓時淚光翩阡。
賈誼從未央宮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微微有些醉意。入長安已有一年有餘,從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