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的存在就更晚得多了。
那是條很短的訊息,短到要不是在回國的機艙內這種再沒有別的什麼事可幹的狹小的空間裡,恐怕就不會閱讀。
當然,也萬萬沒有想到那是自己朋友的事。要是再稍微有點心理準備,大概就會更冷靜地接受,或許反過來更可能只是單純地表示驚訝。
在自己剛剛離開的紐約街頭上,那天確實邂逅了明石哲彥。明石就坐在那兒,近得只要稍稍伸一下手就實實在在觸碰得到。
不是像夢中那樣,東拉西扯地聊個沒完嗎?簡直不覺得是高中畢業典禮以來相隔二十年的重逢。而且分手前還相約改天一定再見。從那天算起,也不過才過去四天而已。
《日本人在紐約跳樓自殺 日本大型銀行優秀外派人員,駐外期間從飯店高層跳下》
篇幅短得誰都會視而不見,語言簡潔得讓人看了不過癮,內容不含有任何感情,給人一種太缺少真實感的印象。
事實上,芹澤起先並不在意。儘管是銀行職員的死,但不具有特別的案件性質,說明只不過是個人自殺罷了。要這麼說的話,好像昨天哪個同事講過來著,曼哈頓有人自殺引起了轟動。不過,沒聽說死的是日本人,又是銀行職員。
報道里沒有特別提及自殺的原因。不管在哪兒發生,因為是有頭無尾若有若無的新聞,於是連也沒什麼稀奇的感覺都有了。然而,在短文裡剛一發現“明石哲彥,三十八歲”的字樣,一切就全變了。
“瞎說……”
芹澤想發出自己都要嚇一跳的聲音大叫,可實際上卻幾乎被壓在喉嚨底下擠得無聲無息了。
他站起身,使勁抓著報紙,手指微微顫抖起來,就那麼深深地靠著坐椅,用邋里邋遢的姿勢逐字逐句地讀著。豈止如此,從臉頰到雙臂到手背,汗毛都豎了起來,唇焦口燥,喉頭微微發出聲響。
“那樣的,笨蛋呀。明石不是在當天下午還往我銀行那兒打電話嗎?”芹澤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並感受到鄰座直勾勾逼視的目光。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富裕的家庭主婦模樣的三位日本女人,似乎剋制不了好奇心,偷偷地看著這邊。不過,芹澤甚至都無暇理會她們了。
明石不可能自殺,絕對是哪兒出錯了,芹澤不知多少遍反覆對自己這麼說道。明石哲彥這個名字,除了那個明石之外,即使再有一個人或兩個人也不奇怪吧。因為是發生在紐約的,所以是不熟悉日本名字的當地人聽錯成其他名字了呢,還是無法正確發音呢,不管如何,反正弄錯名字是常有的事。芹澤硬是說給自己聽。
不料突然跟旁邊婦女的目光相遇,芹澤暫且合上了報紙,順勢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這一定是自己看錯了。現在淨擔心明石的事,因此將很久沒看的日文看錯了。芹澤慢慢睜開眼睛,再一次戰戰兢兢地開啟報紙,將那則訊息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
這是一則很短的訊息。即使他留意每一個字句,將內容一一反覆確認,反覆閱讀也只是相當有限的幾行字,沒什麼看頭。
不過,死去的男人就叫明石哲彥這個名字,跟自己一樣是三十八歲,而且被派往康和銀行紐約分行任職,已經工作了四年。跳樓的那家飯店的名稱,和明石在名片背面所寫的一致。位於中間地帶的這家飯店的一部分,正在進行大規模的外部裝修工程,這也聽明石本人說過。還聽說隔著走廊的那面房間,每堵牆面都被大面積地揭下了。
“那樣的狀態竟能住客,還是紐約呢。電梯會中途停下來,這不過是開了個頭,早晨,正用香波洗頭的時候,淋浴會突然停止噴水,真夠戧啊。”
這麼發牢騷的明石,就從他住宿的這家飯店跳樓了。
忽然覺得機艙內狹小的空間很憋悶,好像現在不馬上從這兒出去就會窒息而死似的。被綁在窄小的坐椅上,覺得彷彿在接受拷問。再告知朋友的死訊,沒有比這更冷酷的方法了。
芹澤看了看頭頂上的行李櫃,那上面塞著芹澤平時隨身攜帶的公文皮包,在它內側的小袋裡,裝著那天早晨送到酒店房間裡的明石的傳真。那是明石發給芹澤的。
就在這一霎那間,芹澤的頭腦忽地一下恍然大悟。
“‘’,對了,請求你的援助。那是求助的意思。明石,你當時是說要向我求救嗎……”
覺得後腦勺被什麼狠揍了一下。
“是我這笨蛋把這句話忽視了嗎?傳真,還有電話。你兩次向我求救,我卻一直粗心大意未作理會……”
這個求救的縮略語,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