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毫不知情。至少無法想像,積壓的報紙上,竟有報道明石死亡的訊息。
那篇報道,是在前天的報紙上看到的。
州波最初的感覺既不是驚愕也不是悲痛。能有那樣的感覺已經是後來的事了,是在有餘暇的時候。
太沒有現實感了。宛如面前所看到的電視新聞節目似的,就像是在眼前出現,轉移,消失了的別人的影象,只不過是簡直沒有一點真實感覺的文字的羅列。州波幾乎毫無知覺,只覺得膝頭無力,不由得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去了。
倒下去的時候,本能伸開的右肘好像碰到了桌子,剛一碰色拉缽就掉地上了,天香菜或西紅柿都撒滿一地。也許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州波的耳朵卻聽不見。所有的動作就像慢動作一樣,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動著。地板的冰冷,猛碰一下胳膊肘的疼痛,都毫無感覺。
“為什麼……”州波好不容易才發出這一聲。而緊接著州波又突然抬起頭來。
“難道,這就是你給出的答案?”
剛這麼一想,便渾身顫抖起來。於是怒火中燒,直衝腦門。
“是謊話呀,我說的並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麼要死呀,明石君?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的。是自個兒放棄答案的嗎?我絕對不同意這樣的答案。唯獨自殺,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做的。是啊,只有自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允許的。唯獨這個,我無法容許。”
這是心底裡由衷的聲音。身體裡漸漸發冷,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這樣是違反規則的呀。你是要獨自一人落跑嗎?你也選擇了跟我那個父親相同的道路哪。為什麼……究竟為什麼自殺呢……”
百萬次的重複,彷彿都說不完。只是身體的哆嗦,到多咱也停不下來。
州波就這樣坐在地板上,口中唸唸有詞地嘟囔著。早已風化了的記憶,又一點一點地在腦海裡復活了。不,她大概多少有點期待,索性風化掉,完全消失才好呢。
父親死的時候,州波才上初中三年級。
州波像平時一樣放學回家,剛要走進大門,就被左鄰右舍熟識的大人抓住手臂,帶到那戶人家。一走進大門旁的房間,就見從小學放學回家的弟弟千尋已經在那裡了,擺在桌上的他非常喜歡的點心動都沒動過,只是垂著頭坐著。
被告知發生了什麼事要晚得多了。只是被禁止回自己的家,得到的解釋是母親在家裡忙得出不來。即便問了什麼也不作清楚的回答。不過,州波和千尋總感到不可再勉強問下去了。
看得見有幾個人忙碌地在他們自己的家裡進進出出的。時不時有大人輪流過來照料他們,每當看到州波姐弟倆就掉眼淚。州波和弟弟都一樣不瞭解情況,但兩個人都以孩子的敏感意識到家人正陷入什麼嚴重的境況中了。
得知父親的死訊是在當天夜裡的晚些時候,而知道那是由於自殺,則是在葬禮結束的兩天以後。據說父親是在自家臥室的門楣上繫上母親的細腰帶吊死的,而有關其原因,到頭來都沒能從任何人的口中瞭解到一切。
躺在靈柩中的父親的臉是安詳的,可為何喉嚨處像要遮掩什麼似地圍著母親喜歡的圍巾呢,知道這個原因更是日後的事了。
葬禮的情形,其後的生活,都已經在記憶裡淡漠了,不過,唯獨那天埋在白*中的父親的臉,以及母親那苔綠色的圍巾,至今連它們的細節都仍鮮明地留在州波的記憶中。
父親死後,母親如何謀生呢,當時的州波無從知曉,但沒過多久就被攆出住慣了的家,搬到一套小小的公寓裡了。母親幾乎不談論父親的事,歡笑從家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以往母親不太呵斥孩子們,父親死後就有了些許的變化,就是任何時候都不容許孩子們低聲下氣地耷拉著腦袋。甭管有什麼理由,如果垂著頭,姿態不雅,母親總是神情嚴峻,而且絕對會這麼說道:
“抬起頭來州波。你的父親可是儀表堂堂,所以什麼時候你都要以你父親的女兒為榮,必須堅強地活下去。”
母親走路總是過分地挺起纖細的腰肢,表情嚴肅。父親死後不久,她更日見消瘦,屢屢得躺在病床上。州波和弟弟千尋離開了母親的身邊,被帶到母親京都的孃家,從那天開始便自己改成外祖母的姓有吉了。
得悉母親隨後不久便成了什麼人的繼室這一訊息,是在三年後去探望因罹患晚期乳癌住院的母親時。坐了很長時間的電車,被帶到了東京醫院的候診室,才被告知母親已經有了跟他們姐弟倆不同的別的家屬。
母親那麼教導自己要以父親為